那老头毫不客气:“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教书先生吗?”
沟通的事,不怕被人怼,就怕没人理。 理会了,后边自然好说。 廉泽笑道:“我还真当过教书先生,不过现在是隔壁未开张的饺子店老板。老先生应该就是李老板的岳父,黄老先生吧?”
“XX的老先生,我是你爸爸辈的人。”
“呵呵~那可不少见,我爸爸辈的人早死得差不多了,而且说起来,在我老家,与我同辈的人,好像多是孤儿,自小没爹没娘的。”
“怎么?你想认几个干的?”
“哎~老爷子说话怎么一股火药味,年轻时参过军,杀过人么?”
“……” 这时,那李老板的妻子‘黄女士’插话道:“我爸退休前是岚都电网的一个老科长,他年轻时在军队做过,听他说,他那时可厉害了。”
老头子:“你在外人面前说这个干嘛,多此一举。”
黄女士:“爸,你威风不减当年,还不准我说当年的事了?我要是多此一举,那你就是倚老卖老,没有礼貌。”
老头子:“你!叛逆,怎么这样跟你爸说话。”
廉泽接过黄女士递过来的茶水,笑道:“你要是没退休的话,咱俩倒有点关系。”
老头子:“我要是没退休,你哪能见得着我?”
“呵呵~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不知老先生当年的威风是否像现在一样。”
“……” 一个云淡风轻、处事不惊,一个先入为主、冷脸相待,两人聊不起来还好,聊起来了,就显得后者心胸狭隘。 那老头子越说越不舒服,感觉像是遇到了以前的领导一样,他在发脾气,对方却笑眯眯,就是这种从容不迫的样子,更显得城府深沉。 两人说着说着,渐渐变成了正常的交谈。 廉泽说出了自己最近的烦恼:“唉……这两天我找了十几家租售房子的地方,看了几百张照片,硬是没找到一间适合的。‘立茂区’的好房子太少了。”
老头子:“岚都这地方寸土寸金,有好房子早被人租了,哪轮得到外地人来捡漏?”
廉泽:“所以我今天才过来找李老板,想问问他有没有路子帮帮忙。”
黄女士偶尔会插一两句话:“廉老板想找什么样的房子?”
廉泽:“氛围没有那么快节奏的,环境要好一点。”
“不能再具体点吗?”
“具体点就是要看得顺眼。”
“旺财花园那边的房子,你看过吗?”
“看过了,不喜欢那里的氛围,感觉那边的人都太精致了。”
“竹笋小区?嗯……那里好像太乱了。”
——‘竹笋小区’就是李璞之前住的地方。 “呵呵~~那里的氛围感觉还不错,我挺喜欢那里的,如果不是我打算在家里存点贵重物品,首先考虑的就是那里。”
“你喜欢那里的氛围?”
“我喜欢见到形形色色的人,那里虽然不漂亮,但有一种蓬勃的生机。”
“是底层人的挣扎吧。”
——黄老头突然插话。 黄女士:“爸,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廉泽:“老人家又着相了,硬要比喻的话,也是菜园子与荒地。”
黄老头:“本质上是一群形形色色的人在那里挣扎求生,那边差不多是岚都最肮脏的地方,这在中上层早已是公认的事实。”
廉泽:“是肮脏还是混乱呢?论起肮脏来,下游有污水,往往是源头脏了。”
黄女士见两人越说越不妙,赶忙出声转移话题:“哎呀,你们两个别说了,说房子就房子嘛,怎么越说越不实在?爸,你前天不是说有个‘麻友’想出租房子吗?你给介绍介绍。”
“……” …… 黄老头从女婿那儿听过一点关于廉老板的事,据说对方背景深厚,涉及非凡,不在明面上的体制当中,他们一家招惹不起。 话虽如此,可对方一个从天而降的外来人,凭什么要他们腆着脸去赔笑? 黄老头心里忿气,可一番谈论下来,对方言行有度,毫无仗势欺人的模样,反倒是他不依不饶,显得小家子气。 这会儿见到女儿如此态度,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前天随口说说罢了,那个‘麻友’说的房子是他的自建房,在‘红姜镇’那边。”
黄女士一边想一边说:“‘‘红姜镇’靠近‘岚江’,那边因为政策的原因,好像大部分地方都不准新建房子,所以人一直不多,环境……我印象里,那边一直青山绿水的,应该很不错。”
黄老头:“整体环境很好,但是他家的位置不好。听他说,他那个房子阴气很重,住久了容易得病。”
廉泽一听到‘得病’,马上来了精神,“这我倒很感兴趣,你们说的‘红姜镇’,离这儿远吗?”
黄女士:“一般不堵车的话,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
“也不远啊。”
“其实有点远,主要是两边有条‘紫苏大道’,上了大道跟上了高速一样,‘两点一线,直线最快’是吧?”
“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对那边有点印象……” …… 黄老头插话道:“红姜镇有些历史原因,那边适合建造码头,承接内地货运,方便周转,但那里与邻省相近,旧时代一直是纠纷之地。大概四、五十年前,上面将那里划分给了岚都,同时把原来的码头移到了邻省省内,这边也在别的地方建了新码头,打那以后,那边就没落了,到现在变成半生态保护区一样的地方。”
——此外还有别的补充。 廉泽听完后,捏着下巴摩挲了一会儿,“感觉蛮有意思的,大都市的边缘角落,有直通的高速,听起来像个世外桃源。”
黄女士笑了笑:“那边除了自然风光好以外,其他的条件……可能会令人失望。”
廉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黄老爷子,你有没有你那个‘麻友’的联系方式?”
黄老头:“有又怎么样,你又不会真的租。”
廉泽:“这可不好说。”
“爸,你要是不想给,那我就亲自去你打麻将的地方问你的‘麻友’。”
——来自黄女士的软威胁。 黄老头一下急了:“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我有他的鸽信,给这家伙就是了。”
“……” ——是个怕女儿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