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芝芝已然发觉自己的脑子不大好使,却也是对原书剧情有些印象。
原主自嫁给陈年之后,书里的着墨就少了许多,只在后面匆匆交代原主很早就成了新寡,从来没提到她生了个娃娃。
阮芝芝微微仰起了小脖子,咬着唇瓣,哽咽道:“九爷,您是在说笑吧?”
小姑娘堪堪睡醒,身上却还穿着昨日的嫁衣,衬得唇颊杏粉,嫩白的小脸还留有些哭过的泪痕。
又许是先才被吓着了,眼睛湿漉漉得确像是他幼时猎过的一只小鹿,惊慌失措,又还在佯装镇定,试图掩饰内心的惧意。
不谙世事得干净纯良,眼尾的珠粉却又平添几分娇媚。
谢九钰咽了咽喉咙,眼神微黯,只觉得那身红衣裳刺眼得很,随手拿了件霜白的袄裙,哑声道:“今后你只穿素色,我便是在玩笑。”
小姑娘先还惴惴不安地搅着手指,气鼓鼓的小脸这会儿倒是收了回去,听话地接过袄裙,堆起了笑,讨好承诺,“九爷,我以后只穿素色的衣裳,你别让我生丑娃娃,好不好啊?”
光是想一想,她就害怕。
还没等到回答,红玉就直接推开门进来了。
“少夫人,该去给夫人请安了。您先才在跟什么人说话啊?”红玉端着鱼洗放在木架上,扫视了一圈屋内,没见到旁人,随口问了句。
红玉知晓少夫人是个傻子,听旁人说是被原先的主子卖进来的,换了好几箱银两。夫人为了陈家的子嗣,定然舍得下血本,只是可怜了这个不知情的姑娘。
阮芝芝收回了落在窗棂上的视线,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没有说话哦。”
红玉也是随口问问,本来她也没听个真切。阮芝芝懵懂无知的模样,又叫她心生了几分怜悯,故而上前扶着阮芝芝起身,“少夫人,快些起来,让奴婢帮您净面。”
等替阮芝芝穿上了绣鞋,扶着她起身,红玉这才瞧见阮芝芝身上的嫁衣已大变了样。
嫁衣破烂不堪,却只有走近之后,才清晰可见衣裳上像是被划开的无数破洞,轻轻一碰,嫁衣就碎成了破布。
红玉微张着嘴,喉咙一哽,柔声问道:“少夫人,是不是少爷回来过?”
红玉素来就知晓陈年不为人知的癖好,却未曾想到他竟然会对女子感兴趣。她缓缓蹲下来,看着面前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有些心疼,“少夫人,身上疼不疼?”
阮芝芝轻轻晃了晃脑袋,甜甜地笑了笑,“不疼呀。”
红玉暗自叹了声气,径自去翻找衣箱的衣裳,却惊奇地发现衣箱里头除了素色衣裳,其余的衣裳全都破了。
“少夫人,这些衣裳怎么全都破了?”
红玉挑了件破烂得最为严重的衣裳,拿出来轻轻抖了抖,地上就撒了好些碎布,她的嘴角抽了抽,“少夫人?”
阮芝芝脑子笨,稍一短路,随口就胡编了个瞎话,“是耗虫咬的,昨夜里好些耗虫在叫。”
红玉本来还有些怀疑,可阮芝芝说得一本正经,想来傻子也不会撒谎,她也就有些信了,“那我等会儿叫管家让人来看看,这会儿您就将就着先穿您手上那件袄裙?”
新妇次日初见主母,衣裳素白确实不大好,可如今也没有其它法子了。
在去见陈夫人的小路上,正巧撞见了才从外头回来的陈年。
一夜未归,陈年便是离得老远,也难掩那一身掺着脂粉的酒气,难闻得恶人。
阮芝芝微皱着眉头,往旁边退避了两步,食指轻轻掩着鼻息,小脸儿尽是嫌恶。
陈年不以为然,以前还给她几分好脸色,不过是借着想挫挫谢九钰的锐气。而今,阮芝芝不过是他母亲为了子嗣拿了几箱银子去,谢九钰就乖乖换了的物件。
既是谢九钰不要的玩意儿,他自然就更是看不上眼。眼前这幅做派,不过是些穷人的穷讲究罢了。
陈年鄙夷地朝着阮芝芝哼了一声,“阮芝芝,如今你进了我们陈家,吃的、用的全是我出的。以后要是想好过,就乖乖听话,我叫你往东……”
“我绝对不会往西的。”阮芝芝举着小手,颇为虔诚地作发誓状。
小丫头挺知趣。
随着进了主厅,阮芝芝才学着红玉敬了茶,就被劈头盖脸地一顿叱责。
“哪有新妇穿得像你那般那么素净!”陈夫人拧着眉,嘴角下压,不满道,“要是让旁人瞧见了,还道我们陈家苛待你呢。”
陈夫人瞧着阮芝芝傻里傻气的模样,半点油盐不进,怕是连骂她的话都听不出来,若不是陈年唯有对她有些不一般,哪里轮得到这傻子嫁入陈府。
陈年坐在一旁的圈椅上,呷了口热茶,醒了醒酒气,鄙夷道:“母亲,她就是个傻子,能指望她懂什么!”
阮芝芝回到座位上,正襟危坐,称职地扮演一个小傻子,时不时朝着其他人笑两下,其余时候就自个儿低头玩手指头,不与这早亡人一般计较。
陈夫人见她这傻样,索性眼不见为净,扭头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年年啊,你昨夜宿在何处呀?”
陈年无奈地白了一眼,反问道:“您说呢?”
自然是外面。
陈夫人老来得子,素来就疼宠这个唯一的儿子,只是不知他为何偏偏喜好上那种地方,夜里甚少归家。本来还希望娶了阮芝芝之后,能稍微收敛些。
思及此,陈夫人就下了死令:“吩咐下去,今后少夫人日日茹素,少饮少食,为陈家诵经祈福。芝芝啊,陈家子孙缘薄,就望着你早日替陈家诞下子嗣。”
潜台词就是生了孩子才有肉吃。
阮芝芝装作没听见,继续装傻玩手。
陈夫人看她这样,就摆手让她回去,免得自个儿被气过去。
自那日之后,阮芝芝再没吃过一顿饱饭。虽说早前吃素也吃得习惯,却也是吃饱了的,从未有过夜里被硬生生饿醒的经历。
阮芝芝越想越气,索性就撂了挑子,连着好几天不吃一口东西。
临近初春,阮芝芝躺在榻上,有气无力,面颊微陷,幽幽地推掉红玉手里那一丁点鸟食,“饿。”
鸟都吃得比她多。
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