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大山落上了锁，面露难色，开口劝道，“姑娘她还小，贪嘴些也是常事。”
吃光那一盆子鸡腿，怕是小姑娘的肚皮都得撑破了。
房间里的小姑娘使劲儿拍着门框，哇哇大哭，声音软绵又十足的委屈，“九爷，芝芝，芝芝再也不见那个胖子，我，我听九爷话的。”
小姑娘哭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弄得像是被硬生生拆散的有情人，谢九钰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握成拳头的手微微颤动，周身的气息全是渗人的阴鸷。
大山隔着门框听得不忍心，芝芝姑娘人是不灵光了些，但心却是极好的，往回每得了些糕点，都会分他一半的。
九爷怎的突然和芝芝姑娘计较。
谢九钰凤眼微狭，斜睨了大山一眼，小傻子狡猾得很，哪里会这么听话。
小姑娘本来是在假哭的，可一这样装得久了，就越想越伤心。她一口都没吃胖子给的鸡腿呢。
冤枉啊。
“九爷……”小姑娘愈加大力地拍着门框，哭声也渐渐小了，委屈得啜泣，“我，我没有吃鸡腿的。”
“九爷。”大山为难地又劝道，“别跟小孩子计较了。”
要是再吓得傻些，可怎么办哟。
阿婆提着菜篮子回来了，小虎和谢程一人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瞧着场面不对劲，赶紧躲到一边去。
“大山啊，”阿婆放下菜篮子，走到大山旁边，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大山冲着谢九钰的背影挑了挑眉，低声答应道：“阿婆，先前打伤九爷的陈年带姑娘去吃饭，九爷正生姑娘气呢。非要让姑娘吃一大盆子鸡腿才作数。”
鸡腿？什么鸡腿？
原还躲在一旁的谢程和小虎刚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听见这话，悄悄躲开谢九钰的视线，挪到了大山这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阮芝芝的抽泣声已经渐渐弱下来了，听见院子里的响动，又开始拍门，哭喊道：“阿婆，阿婆，我想出去。”
小姑娘哭得声音都嘶哑了，打起了哭嗝。
阿婆听着心疼得不得了，冷眼道：“九爷，您不知道。你出事这段时间，芝芝日日拜菩萨替您求平安，又听着旁人说求菩萨要吃素才灵验，就硬是忌了肉，半点儿荤腥不沾。芝芝是愚钝了些，可，可也不能任由您这么糟践！”
阮芝芝止了哭，听见阿婆最后一句话，忙反驳道：“阿婆，我不傻的。”
……
“把门打开。”谢九钰平静地吩咐。
可任谁都能听出他微颤的语气裹挟着慌张。
大山得了吩咐，赶忙开了锁，生怕他反悔。
阮芝芝得了自由，立刻小跑扑到了谢九钰怀里。
小姑娘踮起脚尖，素手圈着男人，小脸儿红扑扑的，埋在他的颈间像奶猫一样蹭来蹭去，小巧的鼻翼一直在翕动，还带着哭腔，糯叽叽得像糖糕。
谢九钰试图推了推她的细肩，小姑娘却愈加固执地圈住他，温香软玉在怀，小姑娘独有的沁香盈盈入鼻，经久不散的怫郁逐渐平息下来。
阮芝芝执拗地不放手，仰着小脑袋，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盛在眼里的珠泪顺着脸颊落下，濡湿了睫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九爷，我知错了的。”
小姑娘还带着哭意，软软糯糯，小脸儿布满泪痕，头发乱糟糟得活像个小傻子。
谢九钰轻柔地将她的鬓发夹到耳后，眸光深邃，隐去暗涌的暴戾，指尖轻抚上姑娘的粉颈，薄唇轻启，“往后不准吃旁人给的东西。”
“好的呀。”
小姑娘不假思索地答应，心里想的却是她以后可是要被他送给陈年的，怎么可能做得到呀。
*
临近年关，谢九钰已经去了关外将近三月，大山也随着一起。
谢程和小虎现在每日都得到学堂去念书，一回来就是：
“芝芝，你想不想吃云片糕？”
“芝芝，吃甜粥吗？”
“馄饨面呢？”
……
两小子长胖了不少，用他们自己的话就是结实健壮。
这日刚下了学，两人就待在阮芝芝的屋里磨她。
“芝芝，外头李婆婆又开始摆摊了，你要不要吃葱油饼呀？”
谢程在她面前装可爱，故意掐着嗓子说话。
“不要。”阮芝芝吃了一瓣橙子，冷得抖了抖。
谢程见她不吃软，就朝她摊开手，“那你给我钱，我和小虎自己去买。”
“我没钱的。”
谢程不依不饶，“你有钱，我都看见了。”八壹中文網
阮芝芝鼓了鼓粉腮，拨开挂在自己袖子上的谢程，微怔片刻，轻叹了一声，无奈地起了身。
留给谢九钰的发家钱又少了些。
李婆婆的葱油饼摊子在街尾口，这会儿将近日暮，人并不多，不过一会儿，饼子就烙好了。
两个小孩已经走在前头，用油纸包着饼子吃了起来。
阮芝芝拿了剩下的，正转身准备回家，却被一丰腴富态的妇人拦了下来。
阮芝芝皱了皱眉，转了个方向，却又被这妇人拦住。
“夫人，就是这位姑娘。”赵妈妈附耳道。
陈夫人打量了一圈眼前的小姑娘，面白似玉，杏脸桃腮，甚是可人，只是看着身形单薄，裹着厚实的鹅黄小袄，却也能识得那纤细腰肢，倒是少了些福相。
只是这丫头若真能将她那儿子拉回正途，传宗接代，娶了她作陈家的正妻，也还划算。
陈夫人见小姑娘惊恐，忙和蔼地笑了笑，“阮姑娘，我是陈年的母亲，你不必害怕。”
阮芝芝不大习惯这人初见就这般熟稔，后退了小步躲开她伸过来的手，小脸微皱，“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陈夫人尴尬地收回手，嘴角不自然地上扬，“芝芝啊，你是我们陈年第一个主动亲近的姑娘，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也不知好不好说得。”
方今，阮芝芝脑子是不大好使，可还是能辨别好坏的。
阮芝芝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道：“不好说就别说了，没事的话，我得走了。”
“姑娘，等一等！”赵妈妈看见小姑娘毫不迟疑地走了，忙出声叫住，又着急劝说夫人道，“夫人，传信的说阮姑娘脑子不大好，您直说就是。”
第一次碰见这样直来直往的人，陈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听了赵妈妈的话，才缓过神和气地走过去，说了来因，“姑娘，我这趟来是想替我儿向你提亲的。”
阮芝芝晃了晃神，原书里应是谢九钰为了抱上陈家这个大腿东山再起，才把她送给陈年的呀。这回陈夫人主动求亲，要是坏了反派的因缘，可怎么办。
阮芝芝思忖了一会儿，才总算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糯糯道：“你得帮九爷赚钱，很多很多的钱。”
“好，我答应你。”陈夫人见有了希望，连忙答应。反正之后这傻子困在内宅，她帮与不帮，只不过是口头上的两句话罢了，“三茶六礼，一样不少。”
“那好呀，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