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说嘛,装逼会遭雷劈的。
这种关键时刻,启王妃都不忘记秀一下自己的书法,现在这样的局面,能怪得了谁。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错是绝不在她的。
阮芝芝羞红了脸,面上坦然,心里却是虚得不得了。
她该怎么解释她不是文盲呢。
陆永和原就身体不好,伤势一累加,面色苍白而又略微发青,没有半点血色。刚刚说完了话,就闭着眼假寐。
阮芝芝捂着嘴,尽量压低呼吸声,唯恐惊扰了他。
可偏生这时外面又传来了马蹄声,离此处越来越近,听这声音,人数颇多。
陆永和睁了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眼前的女人捂住了嘴。
阮芝芝以为他刚清醒过来,还不大清楚现下的情形,生怕惊动了外面的人,探着身子嘘了一声,忍着手心处的温热,眨着眼睛示意他外面有人。
洞口的枯枝杂叶消失殆尽,女子青丝微乱,檀唇嫣红微肿,弓着身子压在陆永和面前,陆永和靠在洞壁上,眉目含笑。
就算是两名女子,这场面也绝不怪人乱想。
贞宜呆楞了片刻,红着脸转身吩咐:“人找到了,你们去远处侯着。”
阮芝芝一时不知该作何表现,愣着一点儿也没动。
贞宜瞧着那贼人就来气,又觉得是她的缘由,才让这女子失了清白,一把将阮芝芝拉过来,不顾他的横眉怒目,只看着阮芝芝,“你没事吧?”
阮芝芝摇摇头,看了眼仍坐在地上的人,“我家翁主受伤了,公主,你让人带轿撵来了吗?”
贞宜扶额,这小女子可真是被这恶狼吃得死死的,遂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冷声道:“没带。”
阮芝芝也只是抱着一丝希冀的心态随口一问,没有便也罢了,她弯身正欲把陆永和扶起来,却被贞宜拽着手阻止了。
“我叫侍卫来弄。”
阮芝芝她倒是想,可陆永和是因为她受的伤。便不是,她也是顶不住这人的冷目灼灼,一言未发,可她却能读懂他的话。
“你叫旁人来,试试看?”
试试就逝世。
她现在还不想死呢。
阮芝芝拂开贞宜的手,讨好着扶起了陆永和。
贞宜瞥见陆永和嘴角的嘲讽,气得脱口大骂,再顾不得公主的仪态,“陆永和!你欺负一个丫鬟算什么本事!”
阮芝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明显感受到了男人暴戾的气息。
阮芝芝赶忙解围道:“公主,翁主是个好人。”
阿弥陀佛,她撒了谎,可千万别下那拔舌地狱去。
贞宜公主气极,一路上再不肯同这二人说半句话。
陆永和因着公主受的伤,官家遂将其派了太医,将其一同提早送回启王府,外面总是比不得京里养得好。
一回到永安院,启王妃竟然就来了。
消息倒是来得挺快,怕是早早就安了眼线,就等着陆永和回来,她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启王妃站得老远,生怕过了晦气,佯装担忧,语气却轻快得很,“陈太医,永和身体可有恙?”
陈太医把着脉,哀叹了一声,边说边摇头,“翁主这身体早些年就没将养得好,这次又受这样的伤……”
陈太医又叹了声气。
“那如何了?”启王妃有些焦急。
陈太医摸了摸须子,“我只能尽力试试,便是这次醒了,怕是也没有几年了。”
“嘿嘿,”启王妃高兴得忍不住笑了,干咳了一声,转而悲伤道:“陈太医,麻烦您多尽力些,永和可得多亏您了。”
阮芝芝以地铁老人的表情看着启王妃,她是生怕旁人看不出来她盼着陆永和早死呢。
男主被这样的妈拖后腿,最后还成功了,完全是多亏作者亲妈给的男主光环。
陈太医开了方子,递给了阮芝芝,嘱咐道:“这药早晚各用一次,连服五日。”
“多谢陈太医。”阮芝芝接了过来,让人照着方子去拿药。
待陈太医走后,启王妃用眼神暗示阮芝芝跟她一起出去。
园子一角,阮芝芝静等启王妃发话。
“芝芝啊,”启王妃牵过她的手,握着轻轻拍了拍,和蔼地笑着,“这次做得不错,我看这陆永和是活不了多久了。”
“不过怎么还有太医过来呢?”
其实吧,她去错地方了。
阮芝芝还没说话,启王妃就开始自问自答,“不过这不重要,眼见陆永和寿命将至,我总算心愿得偿,你是个好的……”
启王妃开始给她画大饼。
阮芝芝忍着不耐,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重点,装作羞涩地打断道:“王妃,那世子,我,我什么时候能嫁与世子。”
“呃……”启王妃被问住了,停顿片刻,“芝芝啊,运儿乃是人中龙凤,我媳明月也是顾大学士的千金……”
所以呢?
“所以啊,这平妻一事还得从长计议,至少得等到明月三年无所出之后,再说。”
三年无所出?您怕是没见过女主光环吧。原书里,顾明月头年便生下了嫡长子,次年又添了个女儿。
如今,要她等三年?
三年又三年,三年何其多。
没了她,男女主怎么浓情蜜意,谁又去给男主使绊子。
这它喵的剧情崩到哪里去了。就这,她居然还没有被强制返回。
阮芝芝只能继续强行把剧情扳回来,紧紧拽着启王妃的手,吞声忍泪,哀切地说道:“王妃,便是不做平妻,为世子的妾室,奴婢也是心甘的。”
启王妃费了半天劲,才将手给缩回来,打算先稳住这枚棋子,“芝芝,你先回去。这事,怎么也得跟运儿商量才行,你暂且等等。”
“真的?”阮芝芝拿出手巾拭泪,抽抽噎噎地说道,“那,芝芝便回去等王妃的消息。王妃,您可不要忘记芝芝啊!”
阮芝芝做作地轻甩了一下手巾。
启王妃点了点头,百般嫌弃地离开了。
启王妃狠毒不够,手段也不够,偏生还蠢钝不堪,自以为聪慧,过河拆桥的本事学了个十成十。
现下看来,要想继续走剧情,成为陆承运的妾室,靠启王妃是决计不成的。
只能另寻法子了。
回到永安院,阮芝芝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往常虽也安静,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死气沉沉。
……不会是陆永和死了吧。
阮芝芝赶紧小跑进了内室,跑到门口时听了下来,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进去面对。
刚准备进屋,春蕊就出来了,将她引到桌案前。
天至暮时,房内未点火烛,有些昏暗。窗棂大敞,恰能瞧见院子里的桃树,如今早春时节,桃花开了满树,微风一吹,桃花飘落,格外美得很。
男人背对着站在窗棂前,似在看那桃花,可周身的暴戾却是半点儿也止不住,地上也是一片狼藉,毛颖、杂书、墨台、茶具全都在地上。
阮芝芝后背绷得直直的,却又止不住发抖。到底是谁又惹了这位祖宗。
偏生春蕊还引她进这魔窟。
阮芝芝整颗心都提到咽喉处,攥着手,糯糯地轻声询问:“翁主,您,您怎么了?”
“你结巴了?”男人的声音像是藏了一块寒冰,冷得彻骨,叫人止不住哆嗦。
娘嘞,她又说错话了。
阮芝芝摇了摇脑袋,又想起他是背对着的,小声回道:“奴婢没有。”
陆永和转身便瞧见她那恨不得退避三舍的样子,将手里的茶杯一扔,“奴婢?你是谁的奴,又是谁的婢?跟着我这废人,你怕是早就后悔了吧。恨不得攀上高枝,早早离了去。”
他说话着实刻薄。
身边杯碎的声响,吓得阮芝芝一抖就跪了下去。她悄悄抬眼一看,这人气得着实不轻,薄唇抿成一条线,原本苍白的面色气得都有了血色。
男人唇上勾勒出尖锐的讽刺,冷笑出声,“你这腿跪得这般利索,不要也罢。”
她还不想变成人彘。
阮芝芝双手摸着膝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保住她的腿。
“阮芝芝,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场是什么吗?”
阮芝芝心想,再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了吧。
“你喜欢何物?”男人话头一转。
看吧,终究还是来了。
思索了片刻,阮芝芝试探地回道:“奴婢最喜欢的是,金银珠宝。”
金银珠宝相关的,没什么奇特的死法吧。
半晌过后,陆永和逐渐平静下来,才又开了尊口,“从今日起,你去青河街的院子住,没我的吩咐,半步都不许出去。”
这是被放逐了?
阮芝芝一直低着头,想些乱七八糟的,转移注意力,听到话语声,才回过神来。
阮芝芝仰起脑袋,想要通过他的神情确认一下。
面前却是男人的脸,妆容褪尽,倒有些男子的模样。他靠得极近,眉头紧锁,眼神讳莫如深,疲态尽显,他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力道大得似要将其捏碎。
阮芝芝吃疼地唔了一声,他才略微减轻了力道,转而拽着她的皓腕站了起来。
陆永和替她理了理碎发,弯着腰,贴近她的耳边,眸子里面透出深寒,“阿阮,上次死的是猫,这次死的就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