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往没心没肺之人处又望了望,回过头道:“婉儿表妹勿要打趣于我,近年国泰民安,好不容易可以清闲在家,难道我对吃食讲究些也不可了?”
“怎会呢!咱们璟哥儿想吃啥,外祖母便让厨房做啥,尽管让你吃个痛快。”不待程婉儿回答,一旁站着的老太太立马道。
一想到她的璟哥儿年少就拿起了剑,战赴沙场,过上了刀尖舔血、暗黑无边的生活,他们萧家却无能为力,她的心就一口一口的抽着疼。
婉姐儿和池哥儿虽一样没了娘,但她有能力将俩孩子接来府中护在身边,而璟哥儿,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能为他做的不过是每日多上几柱香,多抄几遍佛经.....请求佛祖庇佑她的璟哥儿平安归来。
“祖母说的是,璟表哥想吃啥便吃啥。”程婉儿挽上老太太的胳膊,笑着附和道。
乔绾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撇了撇嘴,努力吞噬即将滚出眼眶的泪水。
她何时才能回姥姥家呢?
她也好想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他们是否也像她想他们一样想她,得知她消失不见了两月之久,会不会到处疯狂的找她?
李承璟敛起方才的笑容,皱了皱眉,神情严肃道:“池哥儿现在会开口说话了吗?”
此话一出,厅内瞬间没了方才的欢声笑语,老太太和程婉儿的表情都凝重了起来。
程婉儿紧咬着唇,眼眶蓄满泪意,轻轻摇了摇头。
“外祖父,外祖母,怀谨此次来还有一事相求,恳请外祖父、外祖母让我带着池哥儿去上京寻太医瞧瞧。”李承璟看了旁边的老太太一眼,后又抬眸看向坐在主位之上的萧老太爷,寻求着萧老太爷的意见。
程池现如今已快六岁,萧家如他大般的孩子早已入了族学,可程池却迟迟不肯开口说话,整日在自个儿的小院里呆着,不与其他孩童玩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初时,所有人都认为等他再大些就好了,就会说了,明明三岁以前也是个调皮捣蛋的孩童,总是“大姐儿~娘亲、娘亲”的叫得可欢了。
可自打姨母一去,窦氏将俩孩子接回了萧家,程池就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母妃惨死宫内后,外祖父、外祖母便发誓这辈子都不踏入上京,以免想起失去女儿的痛苦难当......
现在,他想带程池一块去上京瞧瞧太医。
萧仲伯与窦氏育有两子两女,长子萧少卿现任陵州书院山长一职,小儿子萧少呈走了仕途之路,现任巡阳从五品知州,老太太不舍儿子在外孤身一人,便让儿媳携带着一家大小全都去了巡阳。
长女便是入京参加秀选的萧淑妃,却没曾想一入宫中深似海,这一去便是临死到头,连女儿最后的尸体都没能见着......
小女儿乃是晚来得女,一家人都疼得紧,因有长女之事在前,便为小女儿寻了个家世普通的穷苦书生。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二人婚后不久育有一女,小女儿却因生产时伤了身体不易再受孕,书生并未对此嫌弃,仍对小女儿体贴入微。
小女儿一直寻医问药,吃尽苦头,只想为书生生下一子,留个后,功夫不负有心人,想来是两位真诚的祈求感动了上天。在小女儿快三十岁的年纪,生下了程池。
紧接着接连的好事连连不断,书生中了举,谋了一九品芝麻官的官职,小女儿带着三岁的程池前往书生的任职地探亲。
可在去的途中却被那山匪掠去糟蹋了身子,被救时早已精神恍惚,不堪受辱,最后投井结束了生命。
而书生得知爱妻已去,也跟着一根绳子去了......
三岁的程池便是从那时开始就从未再开过口。接回萧府后也寻了好些江湖名医,可都只有一个结果,便是这孩子身体健康的很。
可健康又怎会一直不开口说话,且以三年之久。
老太爷跟老太太俩一听,下意识的皱紧了眉,特别是老太太,想起两个女儿的死,心角都是疼的,要不是被程婉儿扶着,险些站不住。
她是不想踏入那让人伤心的是非之地,可现如今池哥儿迟迟不开口......老头子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去上课路途遥远,定是折腾不起的,那能跟随着一块儿前往的只能是她了。
程婉儿紧捏着手,咬唇坚定道:“外祖父,外祖母,且让孙女婉儿带着池哥儿一块入京去罢。”
“怎可?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家,我不放心!”老太太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
这去时有璟哥儿一块跟着她还算放心,可这回来只有姐弟俩人,有了小女儿的前车之鉴,她说什么也不放心。
程婉儿闻言后,将指尖生生掐进了掌心里。
乔绾站在一边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怎么方才一家人还其乐融融,不过片刻的功夫,这气压就低的她这个外人动都不敢动了。
用眼神询问旁边的姜卫。
池哥儿是谁?全程她只听到了李承璟一提了此名,气氛就变得死气沉沉起来.....
姜卫撇了撇嘴,虽极不情愿,却还是抬手附到乔绾耳边为其解答了疑惑。
只是这解答得让乔绾更加疑惑了。
小孩子都六岁了还不开口说话,那还不赶紧带着去看医生,却还在这里犹豫谁带着去看而伤神?谁带着去不是一样?
古人的脑回路,有时候她是真搞不懂......
这也不能怪她有此想法,只因她还不知这其中的原因,毕竟姜卫不可能当着屋里这些亲属的面,去将别人不堪的事挖出来讲给乔绾听。
那不是在别人伤口上撒盐是什么.....
蹑手蹑脚走到李承璟的身边,扯了扯李承璟的衣袖,张嘴无声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