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1 / 1)

那一丸丹药引发的祸端平平淡淡地起,最终是轰轰烈烈地结束。

许家覆巢之下无完卵,虽未牵扯上人命,然而在京中任职、弄权的大多外放。余下的人里,有劣迹的贬为庶人,清清白白的勉强保住官职。

朝中变动颇多,最引人注目的是入京月余的京兆少尹萧珪接了许昼衡吏部尚书的位子,一贯赋闲的楚王陈玠揽了京兆少尹的官职。

至于后宫之中,许太妃被遣去守了皇陵,十七岁的许贵妃被降为美人。

这些前朝的动静与陈珑无关,她甚至还有心吩咐人去盯着许美人:“也是个可怜孩子,才多大的年纪,叫人时刻注意着,不要苛待了她。”

陈珑的公主府也快要落成,府中的器具玩意儿添置完全。

她借着出宫买陈瑶话本子的契机到自己府中小坐,没等多久就等来了想要等的人。

深紫官袍的萧珪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唇角含着笑,眉眼弯弯地拎起陈珑盖脸的书:“阿拙在等我?”

陈珑不去夺书,只拿手握住那手腕,触到一片温热,嘴硬道:“我在自己家里闲坐,怎么能是在等你。”

萧珪低眉轻轻吻她眉心一下,长公主殿下便羞红了脸,末了低低呢喃一句:“好吧,我就是在等你。”

萧珪坐在她身边,任她握着自己的手腕。

屋檐遮下小小一片阴影,陈珑一人占了七七八八,以至于萧珪大半个身子都被烈日烤着。

陈珑握着那手腕儿,把人往自己身边拉近了几分。

她撩起萧珪的衣袖来,去看那已大好的伤疤。微凉的指尖摩挲过略隆起的伤疤,有一点痒。

陈珑看了半晌,才重新把袖子撩回去,细细抚平了那官袍上的褶子,却又说:“若那伤疤也像褶子一样,能抚平就好了。”

萧珪轻轻笑一声:“衣裳的料子常常换,我这一幅皮囊等闲却换不得,所以抚不平。”

他察觉出陈珑的情绪有些低沉,握住那只扯着他袖子的手:“今日有什么事情吗,怎么出宫来了?”

他一说,陈珑想起来了。

她顺手拎了个小册子出来:“阿玠要我拿给你的。”

萧珪拿起那小册子来,翻了没两页便笑了:“楚王殿下,很…刻苦。”那小册子上记着陈玠任职京兆少尹来遇到的所有问题,零零散散,多种多样,从汇报工作到每日作息,但凡是没有明确规定的,全都在上头了。

日头渐盛,陈珑守着的那一点儿日头也留不住了,拉着萧珪起身进了书房。

“你写罢,我给你磨墨。”她把萧珪按在椅子上,自己个儿立在一边。

日光滤过窗纱,照进屋里来,柔和了许多。

关于这小册子的事情,委实说来话长。

陈珣给了陈玠少尹的官职,虽有几分意思是昭示众人,楚王殿下永远是楚王殿下,虽则外祖家被帝王责罚,然而恩宠不失,不能欺侮他。

然而确实还有几分想要重用这一个弟弟的意思——那一日听他说话,井井有条,不像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

然而再怎么天资聪颖,面对从未经过手的事务的时候,还是要摸瞎上一阵子。

这话对陈玠适用,对陈珑也适用。

于是当陈玠第许多次来寻陈珑,一身绯色官袍摇曳似火的时候,陈珑她撑不住了。

“阿玠,你是第一次做少尹。”陈珑望着弟弟记满了一册子的问题,道:“长姐我可是一次少尹都没有做过啊!”

陈玠虽则担了官职,然而到底还有许太妃教导的谨言慎行和朝中官员少来往的阴影在,故而第一反应并不是去请教朝中同僚,而是陈珑。

陈珑托着腮:“你是朝中官员,有什么事情自去问同僚,都是任着官职的,无碍的。”

她搁下那小册子:“你自己个儿去问,我不帮你。”

陈玠得了这一句话,便缓了心神,喜洋洋地道:“那我便去请问萧尚书……”

陈珑耳朵一动,听见了萧珪的名字,一拍案:“哎,等等,这个长姐帮你去。”

陈玠:?

陈珑朝他点一点头,信誓旦旦:“你有所不知,实在是这位广平侯他不太好相处。”

自上次入宫后便被陈珑留下的萧溪捧着托盘进来,听了这话差点儿被门槛绊倒。

此刻不太好相处的广平侯正弯着眼,慢条斯理地在那册子上写着入职为官的注意事项:“这些事,楚王殿下来找我问就好,怎么还劳烦阿拙你。”

陈珑凑在一边儿,看他的字。

广平侯的字极好,铁画银钩,笔势迅疾笔锋凌厉,极有力道。

“阿玠他觉得你这人不太好相处,所以不敢来。”陈珑信口胡诌一句,手里磨墨的动作不停,夸赞道:“子琛写得一手好字——哎,小阿溪的字是你教出来的么?”

陈珑展开手边的扇子,细细比对上头萧溪的题字。

萧珪手里头笔不停,却还能兼顾到她,和她一起琢磨着那题字:“是母亲教的我们两个,可惜我们二人一个难得其行,一个难得其神。”

他生母即华洛郡主陈琅华。

“姑姑一手好书法。”

陈珑记忆中有关于华洛郡主的零零散散的片段。

是个明艳如火的女人,出生皇家,自幼养在太皇太后膝下,这给了她足够的骄傲恣意与底气,而她又极富才情,精书法,善弈棋,长于诗赋。

当年艳绝京华的华洛郡主与儒雅随和的广平侯萧卢大婚,也曾被传作一段佳话。

她活得明媚,却被父亲的野心连累,和夫君一道儿被驱逐出京,最后广平侯萧卢病逝,她触棺而亡。

这一段故事委实沉痛,陈珑抿一抿嘴,担忧触及萧珪心里的隐痛,言尽于此,剩下的事情全部选择避而不谈。

陈玠的那一本小册子写了一半,余下几页都是空白的。不晓得是谁出来的促狭注意,给他订了一本小册子,厚厚一沓儿,显得他有许多的问题似的。

萧珪写字快,一刻钟工夫便写完了那册子。

陈珑在一侧给他磨墨,迸溅了些墨汁子出来,落在手腕儿上,几点墨色与霜雪似的皓腕映衬在一起,分外显眼。

萧珪写完了没急着搁笔,抬眼看一眼沉着眸,极专注地为他磨墨的陈珑,不自觉微微一笑,笔随心动,无知无觉地在陈玠的册子上多写了一笔,才搁下笔,递了那册子给陈珑。

“写得并不很好,叫阿玠略作参考,余下的还是要靠他自己摸索。”

广平侯抚一抚鼻梁,无意识地炫耀了一下:“毕竟我并没有在少尹位子上任职多久。”

陈珑被这句话逗笑了:“是了,我都忘了说,广平侯升了官,可是要请我吃顿饭的。”萧珪低眸轻咳一声,握住陈珑的手腕,拿温水湿了帕子,来给她擦着上面的墨汁子。

“虽则升了官,然而万贯家财都赠了人,只怕还是要仰仗殿下养着我。”萧珪微微哑着嗓子,一双秀致多情的桃花眼笑成弯月,向银河舀了星子盛在里头。明亮而深情。

温热的水润泽了手腕儿,那墨点在肌肤上晕染开来,最后悉数被那一方帕子极温柔地拭去,萧珪依旧握着她的手腕,抬头看着陈珑:“殿下乐意养着我吗?”

陈珑懒懒地笑:“本宫自有家财万贯,养你一个自然是不成事儿,可是侯爷有哪里值得本宫养的呀——说出来听听?”

长公主殿下生得温温柔柔的长相,懒懒笑起来时,眼皮半垂,眸光缱绻,嗓音也是低沉了一些。她此刻散漫地笑着,弯了身子,和萧珪四目相对。

萧珪也微微仰起脸看她:“阿拙想要什么?”

陈珑眼里有一点促狭,她的目光本是停留在萧珪脸上,萧珪这话一落,那目光便寸寸下挪,从眉眼滑落到唇齿,到说话时滚动的喉结,微微起伏的胸口,再到……

萧珪笑了:“阿拙!”

陈珑便道:“亲一下就养你。”

“嗯?”广平侯他一副分外纯情的样子,仿佛还没反应过来:“亲哪里?”

陈珑便指向自己的脸:“你还要亲哪……”话音未落,广平侯就轻轻一拉犹握在手中的手腕,低眉吻上了她。

她原本拿手肘撑在桌子上,此刻整个人被萧珪拉进了怀里去,耳畔是他略急促的呼吸声,她睁着眼,看见他眼里头的笑意。

后脑勺被人扣住,一如她那一夜一般,缓缓加深了这么一个吻。

隔了许久,萧珪轻轻放开她:“嗯,我与阿拙扯平了。”

陈珑想都不必想,就知道是说那一日自己按着他后脑勺亲他的事情,她忍不住想起他唤她小字时候耍流氓的样子,那时节萧珪眉眼弯弯地望着她笑:“算不得扯平,终究是臣占得便宜多些,算是我亏欠您。”

陈珑也学着那语气,扬着眉毛笑:“算不得扯平,到底是我占得便宜多,算是我亏欠……”

萧珪便又吻了一吻她,语气闲适:“嗯,讨回来了。”

陈珑被逗笑了:“那不行,我还要欠得更多一些。”她微微仰起脸来,勾住萧珪的脖子,“气势汹汹”地亲了回去。

两个人在书房里闹了许久,临到黄昏了陈珑才回去,才跨进从成宫的大门,便有一道绯红的身影掠进来:“长姐!”

陈珑被吓得一个趔趄:“阿玠?”

“长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在这儿等你半下午了。”陈玠接过陈珑手里头的小册子:“多谢长姐!”

他站在那儿翻着册子,陈珑则坐下给自己倒了茶水喝,只听陈玠夸道:“广平侯的字真好!”

“那是自然。”

“广平侯记得真是细致。”

“那是自然。”

“咦,广平侯怎么还多留了一句——‘圣人忘情,最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1’,广平侯是把我当儿子看吗?”

“那是自……”

陈玠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册子便被长姐给抽走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至少明面儿上很有人样的长姐匆匆忙忙撕了那一页纸,小心翼翼收在袖子里,还不忘回头督促他:“公务做完了么?就在我这儿赖着?”

陈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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