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其原只能听到风中传来一声轻轻叹息，随即一股柔软的劲道从腰后袭来，对方将他一把揽在怀里，足间轻点几下，就稳稳落到地上。二人四目相对，一真一纯，呼吸盈面而不生杂念，只是各自心道：
原来他（她）是长这个样子的。
——“扑通”一声巨响，木桶落地碎了个稀巴烂，水汩汩淌在鹅卵石地上。
朱其原回过神来，当即松开了手，钱程疾步上前，关切道：“世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朱其原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摆了摆手。
钱程眼见世子遇险，由衷生出怨愤，“笑先生，我有一事相问。”他话语不停，直接质问：“您让世子挑担爬山，说要教他内功，却为何一句心法也不吐露呢？”
笑月却道：“什么是心法？”
钱程：“……”
朱其原：“……”
钱程不可置信，“您不知道心法？那您修的是什么内功？”
笑月却问：“内功还需要心法吗？难道不是自己会的吗？”
钱程：“……？？？”
朱其原想到笑月的那惊为天人的武功，和今日这堪称空前绝后的练功办法，简直颠覆三观。他心中疑窦丛生，故意问道：
“师、师父，我既然已经拜了你为师，总不能对师门来历一问三不知吧。不知可否告知师祖名讳，学的是哪派武功，又出自哪座山门呢？
钱程也不由竖起耳朵。
笑月其实不是很懂，她想了想道：“我原来住在毛麟山、静水庵，庵主叫净原。”
“净原师太……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仅朱其原没听过，钱程搜肠刮肚也没找到半点和这个名字有关的记忆，这天底下有点名气的师太不该都是峨眉的吗，哪里又冒出一个静水庵？还有，这庵堂的开山大弟子，他家世子莫不是要到尼姑庵出家？
朱其原：“！！”
“那您练功也是这样挑水爬山的？”朱其原又问。
“是啊，”笑月点了点头，“庵主礼佛至诚，我们每天都要去山顶取源头的活水来擦拭佛身。一开始是我和一个师傅一起挑水，后来她年纪大了，生病死了，就换成我一个人挑水了，挑着挑着力气就变大了，身体也轻盈了。你要练功，可不是该从爬山学起，不过毛麟山可比这里险多了，风也很大，你连这个山都爬不好，还是慢慢来吧。”
这下大家算是听明白了，这姑娘大约是初出茅庐，空负绝学，但半点江湖常识都不知晓，。
钱程算是听明白了，他好笑道：“笑先生，内功可不是爬山能练好的，而是呼吸吐纳，行经运气。即便您天纵奇才也得有师傅领进门，先教一套运气的内功心法吧。”
“这样吗……”笑月沉思，“那好像是有的。”
小王爷蠢蠢欲动，这样的年纪与修为，一定出自一些隐世高人、门派之类，甚至可能是在哪处得了隐秘传承，总之应当非常极其的不凡。不知是数百年前曾显赫一时的逍遥派传人重出江湖，还是人称剑神的独孤西的隔代传人，有或者近一点，是武林传奇岳争不为人知的关门弟子？
“……和我一起挑水的师傅教过我一些呼吸吐纳的方法，说这样可以轻松一些。”笑月道，“我照着她说的方法试了一下，很快就学会了。照你们这么说，她应该算我师傅吧。”
“不知师公又是何方神圣？”小王爷问道
笑月道：“她叫了悟。不过她的功夫，也是别人教的，我记得好像是……”
一群人瞪大眼睛，即将见证武林的不传之秘，连钱程也难掩心潮澎湃之情。
只听笑月徐徐道：“好像是村口的王铁匠，了悟师傅给他母亲免费做了场法事换回来的，不过王铁匠的功夫也是别人教的。”
小王爷急急追问：“是谁！”
笑月：“据说是王铁匠小的时候的事了，他们是祖传的打铁活计，当时有两个江湖人来找他们磨刀。王铁匠那时候还小，于是磨着他们教了几手，不过确实很厉害，后来村子里没人打得过他。”
这么传奇！
众人屏息以待。
“不知那两位高人现在何处？”
笑月回忆一下，“好像死了吧，他们刀没磨完，就被寻仇的人杀死了。还是王铁匠父亲给他们收的尸，因为也不知道姓名，就随便埋在了山下，也没有立碑。”
朱其原：“……”
钱程：“……”
“照这么说，他们还是我的师祖，”笑月若有所悟，“那我一会就去买点纸烧给他们！”
朱其原磕磕绊绊道：“不知他们教的是什么功夫？”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啊，还有气过三关。”笑月伸手轻轻点过他上、中、下三丹田，奇怪问道：“可是这些不是你都会了吗？”
朱其原心道，这些都是江湖人人皆知的入门东西，难道还有人不会吗？
钱程似有所觉，登时目瞪舌彊，骇然望着笑月。
朱其原又问：“还有吗？”
笑月不解：“还要什么吗？”
朱其原急道：“行经路线和练功的法门啊！”
看着朱其原一本正经地问，笑月终于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难道不是动一动就知道的事吗？”她如此说道，想到朱其原在假山上笨手笨脚的模样，她又染了几分轻愁，“不过真奇怪，你方才爬山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你的气去你需要的地方呢？”
她轻轻拂过朱其原的几处晦涩，目光里满是纯粹的惑然。
钱程下意识连退三四步，久久不能平静。
——高手之上是宗师，宗师之上是天才，而天才之上是什么？是武中之圣，何需什么传奇秘籍，只凭性灵本能，她即可在武学的世界里徜徉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