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道，那许佃户□□良民、证据确凿，审问过后就直接收押了，只待元宵过完就可开堂审理，以安民心。
案犯归案，从年前忙到年后的衙役们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安一案见着手下的笑脸也渐渐放下心中的顾虑。总归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佃户罢了，他是不信什么文豹子入京的鬼话，天子脚下，即便是武林盟主也得掂量掂量，更况乎一个小小的淫贼。
另一边，程思白累了方玖一趟，很是愧疚，在春风楼设宴酬谢，楼上望下去，正可瞧见还未撤下的擂台。五人围桌而坐，安一案亦在席上。
方玖儿饮完一杯，莞尔道：“程公子不必介怀，能将祸首早日捉拿归案，是我等侠义之辈应为之事。是不是文豹子又有什么关系？即便真有遗憾，也只是遗憾不能将这些作奸犯科之辈一一拿住。”
安一案拍手叫好，“方姑娘真是女中豪杰，不弱尔父之名。”
方石奇道：“安捕头认识我父亲吗？”
“不不不，我哪里能认识方大侠。”安一案闹了个大红脸，“我就是以前在少林学艺的时候，正好见过方大侠一面，被其风姿所折。”
“安捕快竟然是少林弟子！”方石又惊又奇，他与安一案一同追查城外□□案，便觉其身手不凡，在江湖中已可算得二流水准，不料竟真是名家出身。
“哎，我就是没钱出家混口饭吃，我可没什么习武的天赋。”安一案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单手刀，未细讲下去，“这不后来江湖混不下去了，就到公门了吗。”
方玖儿微微一笑，目光看似不经意逡巡一圈，见五人围桌而坐，再未空出什么位子来，不由涌起淡淡失落。
方渐功见状，倒是一奇。他早已京城打听了一圈，这小王爷在京城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就吃喝玩乐。虽然出身高贵、容貌俊美，但单靠这么一张皮相未必能打动得了自家眼高于顶的侄女，却今日见着，方玖儿竟仿似对他有点意思。
于是不着痕迹地提道：“怎么未见小王爷？”
程思不觉有异，“哎，别提了，他已经好几日不出府了。我今日设宴，派人去他府上说了一声，不过也不知道他来不来。”
“咦，小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程思摆了摆手，“谁知道呀？说不准是去别处玩了，”
方渐功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还待再问，方玖儿已经截过话题。
“程公子，”她道，“既然事情这么快就了结了，我们和叔叔商议了一番，准备在京城多留几天，四处游玩一番，不知程公子可有什么推荐的地方？”
先前方渐功被程思说动留下帮忙捉拿文豹子，便去信给了兄长说明情况，让其先回碧玉山庄，不必再等他们。却不料“文豹子”之事匆匆了结，反倒余出大量空闲，三人商量了一下，便准备在京城多留几天。
程思说到“玩”可是行家，当即报出一大片名胜古地，连吃食都说得头头是道。
“……还有这城门口的那家馄饨店，你们可一定要尝尝。就是拉了块布作顶的那家，别看这店小，手艺是真的好，对了，方姑娘若是不爱吃肉，可让他做素的，也很美味。”
“还有元宵灯会，”程思又道，“再过五天就到灯节了，你瞧这街上的挂的灯笼，到那天全得亮起来，正是火树银花不夜天。哦，对了，今年灯会各家合力造了灯楼，高近百尺，方姑娘万不可错过了。”
方玖儿听得仔细，奇道：“那灯楼到哪里去看？”
“就在国子监不远处，就是进胭脂井的那条大街额、额……”程思一下涨红了脸，呐呐不语。
这灯楼自然是造在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也就是青州坊，而青州坊最热闹的地方又莫过于国子监附近那几条街。
众所周知，国子监与妓院是孟不离焦的，那里哪条街通的都是烟花之地。程思平日里呼朋唤友往那边去，此刻对着方玖儿，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胭脂井？”方玖儿，“是卖胭脂的地方吗？”
正有旁边座席一人听得此话，哈哈笑道：“非也非也，这‘胭脂井’乃青楼楚馆聚集之地。”
方玖儿一下僵住了。
“胭脂井”并不真叫胭脂井。这内城东北角有四条街，乃青楼楚馆聚集之地，四条街两横两竖，恰好成一个井字。而女子多的地方，又多有脂粉香，便叫了胭脂井这样一个香艳的名字。
方玖儿手背掩着自己发烫的脸颊，侧过脸去看楼下车马行人。
程思见状，又气又恼，正准备兴师问罪，却不想是碰上了熟人，“郭兄，你们怎么在这？”
隔壁一桌坐着的竟然都是国子监放假的学生，
“懋贞，你也来了？”这郭兄亦是有些惊讶，但开口第一句却是：“你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
郭兄一脸遗憾，又有些小兴奋地说道：“你擂台比武那天发生的事呀？”
程思一头雾水，“什么事？”
“对了，忘了和你说，这位便是当日擂台上挫败群英的方石方少侠……”程思又道，“这几位都是国子监的监生，这位是郭文屹。”
两桌人打了个招呼，而方玖儿亦悄悄戴上了幕篱，才对着几人微微颔首。
郭文屹显然不是很看得上这些江湖侠客，也不知什么武林盟主、八俘剑，对方石等人敷衍着说了几句客套话。就一屁股坐到了程思旁边，故作感叹地说：“哎，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程思：“什么知道不知道的？别卖关子了，快说！”
郭文屹瞧了瞧左右，小声说道，“你难道没发现今天这酒楼人特别多吗？”
程思一愣，“好像是有点多。”还都是国子监的人……
“哈哈，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郭文屹见程思见恼，凑到他耳边道：“小王爷拜了个师傅！”
程思“嘁”了一声，“我还当是什么大事，不过拜了个师傅罢了。”
郭文屹又道：“这可是正经磕了头的师傅，况且，你可知道他拜了谁为师？”
“谁？”
一桌人皆偷偷竖起了耳朵。
“可不就是赢了你擂台的那位胡子姑娘，”郭文屹手指着唯一空出的一桌，“据说，小王爷就是在那拜的师傅，响当当磕了个头。”
“什、什么？”程思瞪大了眼睛。
“什么什么的？”郭文屹以为程思不信，又道：“你不知道，那天晚上多少人眼看着小王爷跪下去的……”
小王爷阴沉的声音响起，“我倒想知道究竟是谁的眼睛看见了。”
郭文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