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无人,背后的风却格外的寒凉。夏白安鬼使神差的回过头,眼前银光一闪,她下意识伸手去挡,指背花蕊浮动,一柄细长的铁棍出现在她手里。“铛——”清脆的声音响彻在街上。夏白安顺势连连后退几步,那黑影似乎也没预料到她竟然会还手,一柄手臂粗细的宽铁板被他拎在手里。夏白安心有余悸。要是被这玩意敲了脑袋,不死也残废!两人对视了片刻,夏白安转身就跑,朝着人多的街市而去,顺势将铁棍攥紧在手里,再将空间里库存的一些种子扔到地上。就算对方轻功再好,不发出声音追上前来,那也要看地面是否平整。有种子在地,她就能分辨对方的距离。可背后的声音陡然消失。她察觉不妙,只觉得右侧的风声明显急促,她只好突然停下,朝着左边就地一滚,脊背撞在墙壁上,那黑影竟贴着墙壁,从对面闪身而来,手里的铁板对准了她的手臂。要命!轻功真的能飞檐走壁吗!怎么人人都会啊!夏白安叫苦不迭,起身再跑不现实,她只好洒出一把面粉,边以铁棍阻拦,争取时间,从旁窜了出去。眼看着巷口近在咫尺,两道身影从两侧的围墙上落了下来。夏白安瞳仁一缩,还想洒一把面粉,脖颈却陡然一紧,她疼的眼前一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脖颈上的麻绳陡然收紧,被人甩出去。她整个人也被狠狠砸在墙上,另一只手则捂住了她的脑袋,将她彻彻底底的固定在墙壁上。“唔。”
夏白安勉力的睁开眼睛,透过黑影的指缝,根本无法辨认眼前的三个人是谁,只是脖子上的麻绳被渐渐松开,取而代之的是麻绳缠绕上她悬空的两条腿。她想挣扎,却听黑影冷笑,手指抵在了脚腕。这一瞬,夏白安感觉冷汗直冒。这动作一般都是正骨用的。但她的腿完好无损,难道……“你这么会跑,我只好把你两条腿都给卸了。”
“不……”那可能会疼死!可夏白安根本挣脱不开,只死死拽着眼前人的手臂,想要挣扎,脚腕上的力道却陡然增大,蓄势待发。完蛋。夏白安颓然的闭上眼。她就算再怎么会躲藏,到底也比不过这种完全的武力压制吧。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听见了一声闷响。她慢慢睁开眼,黑影背后已经出现了另外的人影。那双丹凤眼里不掺任何一点的温度,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此时如同真正的铁板,打击在黑影的脸上,黑影的脸上肉眼可见的看见皮肉泛起涟漪,咔啦咔啦骨碎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脸上的桎梏消失不再。夏白安扶着墙壁想要站稳,腰际却先被人拉紧,喉头的麻绳又一次突然收紧,她不自觉的歪着身子,看着地上不知何时被踹飞的黑影——他手里还拽着麻绳的一边。眼前一黑。混蛋!被踹了你还不放手!意识消散前,夏白安只看见墨澈的眼底汹涌的杀意。……墨澈用一条手臂,就足以将夏白安扣在自己的怀里。夏白安的身量比他来说,有些娇小的过分。只是此时,墨澈半跪在地上,以披风包裹着夏白安,让她半坐在地上,而他则耐心的将她脖颈上的麻绳解开,露出已经被勒的青紫的脖颈。背后,三个黑影以扭曲的姿势躺在巷子里,胸膛剧烈的起伏,那一双双眼睛却快从眼眶里跳出来。外伤不足为惧,内伤却像刀子一样在血管里剐蹭。墨澈不像是个罪魁祸首,只是像个温柔的夫君,挖出药膏为夏白安抹上,指腹掠过她手上些微的擦伤。“阿影。”
墨澈低声呼唤。一道影子随之落地,半跪在他的不远处。“为何不救?”
墨澈的每一个字里饱含怒意。他甚至不用回头查看,就知道背后三个黑影出自于哪里,他们的武功不算了得,轻功卓越,擅用绳子,且……身上零散的器具和药,都指向了京城里那些令人作呕的青楼。阿影应该一直在暗中保护。而不只是看着。对此,阿影只是恭敬道:“那位大人说过,夏白安只需要活着当您的挡箭牌,阻止那些女人成为你的妻子。她的清白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女子失了名节,怕是这半生就不用活着。如何无关紧要?墨澈想起那一身红嫁衣离去的女人,也想起随着女人一起回来的那团碎肉,还有女人身边那些神志不清的丫鬟,最终……不过是跳入火坑里,焚毁得骨头都不剩。他心底的愤怒无从宣泄。只是有一道声音在循循善诱:“杀了他们……以儆效尤……”墨澈缓缓的将夏白安安置在角落里,腰间的长刀缓慢的出鞘。对,杀了这群人。他们才知道,下次不会对这样的事情再袖手旁观。蓦地,他又想起曾经那烧毁了女人们的庞大火焰,几乎将黑夜照亮成白昼,伴随着可怖的尖叫声,意外的……那几个丫鬟痛苦十分,却无人离开痛苦的来源,情愿全身上下都被灼烧。若是他今日不来,夏白安真的被卖到那种地方……她大概不会再笑。也不会和自己调笑。甚至,她会选择活下去,还是……也跳入旧日的火焰里,想用火焰洁净自己?想到这里,墨澈手里的刀刃高高扬起,阿影已经察觉到浓烈的杀意,转身离开。墨澈手里的刀刃没有落下。他迅速的回过头。一个中年的男人凭空出现在夏白安的身边,男人正勾着夏白安身上的披风,冷眼扫向墨澈。“区区一个女人,竟能让你发这么大的火。看来曾经不应该将你扔到荒山野岭里流浪,应该把你锁在房间里好好教养才对。”
墨澈寒着脸:“是你吩咐阿影,对这类事情视而不见的。”
“是。”
男人说着,动作称得上温柔的为夏白安抹去脸上的灰尘,声音却带着几分威胁,“夏白安是个坚强的女人,但她实在是太跳脱,容易惹事。但你爱她,不肯放手。我便想着,就算她失了清白,你也不会让她离开。反倒是她说不定会因为名节,而不再出门给你惹事,专心做你的笼中鸟,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