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沉香阁的门板就被人敲响。值守的伙计匆忙起身,见来者正是开门那日过来的一位姑娘,不解:“姑娘,沉香阁今天还没有开门呢,您若是要买些什么,不如还是等会儿再来吧。”
那位姑娘只深深看了伙计一眼:“我想买点冻疮膏,脸上好疼。”
伙计瞧见这姑娘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样子,有些不忍。“那你等会儿。”
伙计搓了搓手,入内给她拿了一盒。姑娘感激的朝她鞠躬,付了钱,拿着冻疮膏就跑进黑暗的长街里。沉香阁的木板重新关上。下午时分。夏白安才慢悠悠的来到沉香阁里,她脚下还带着京郊的尘泥。她径直走到后院,将身上的尘泥都整理干净,这才绕到前厅,到暖盆旁静候:“这两日生意如何?”
李秀红低声道:“还是老样子,就是奇怪,今天清晨天还没亮的时候,有个姑娘过来买了冻疮膏,说是脸疼。怕不是前几日得了冻疮膏,用得不错,特意折返回来……”夏白安却略略一挑眉:“是吗?”
“嗯。你是不是又发现是什么问题了?”
柳琵琶也点点头。“嗯,别看那盒子冻疮膏很小,就算涂满全身,也要三日,她这么快就折返回来,还特意挑了清晨时分,有点奇怪。”
夏白安倒是想起青山镇的时候,她的芦荟膏也是拦了其他胭脂铺的路。说不定,京城里也有人想要故技重施。她的手指敲打柜台,吩咐柳琵琶:“你知道一个叫试妆的活动吗?”
……午后。街市上闲散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道身影却闯入沉香阁,将一个香膏瓶子砸在柜台上,发出一声巨响。外面的路人和商铺里的人都纷纷看来。“你们沉香阁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看看我的脸都成什么样子了!”
那位姑娘说完,将遮掩的半张脸都露出来。被面纱遮盖住的半张脸上竟然生了烂疮,甚至还有流脓的黄水慢慢滚落,她声音颇大,声嘶力竭的叫喊,乌发更是凌乱,狠狠捶打柜台。“我就是用了你们这里的冻疮膏!才变成了这副模样,我以后还怎么嫁人呐!”
听到这话,外面的路人都纷纷围了过来。店铺里的一些人都放下了手里看的芙蓉清露和冻疮膏,窃窃私语。“天哪,她的脸可太吓人了。”
“真的是沉香阁的冻疮膏造成的吗?”
“她扔下来的瓶子,和柜子上的柜子一模一样呢。”
不少顾客都纷纷后退,想要离开。柳琵琶赶紧将人拦住,反而看向了眼前闹事的姑娘。“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沉香阁里的冻疮膏可都是顶好的,药材都没有半分纰漏。”
姑娘冷笑连连,直接将柜台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摆件们哗啦啦碎了一地。“这么说来!我到你们家里来买东西,出了事情,竟还是我自己的过错了!你们这沉香阁突然出现,突然卖什么冻疮膏,我抱着一试的态度过来用一用,就烂了脸!你们得赔我!”
铺子里的女眷们被这声响吓得不轻,尖叫着往外跑去。柳琵琶根本拦不住,李秀红赶紧起身。“姑娘是何时在我家买过东西的,我瞧着您实在是面生。”
“我是从朋友那里拿的,怎么?你们想借着我从未到铺子里来过,就咬定我用的不是你家的冻疮膏吗?”
姑娘盛气凌人,大声呼喊,惹得外面一双双眼睛纷纷看来。夏白安也从后院闻声而来。她虽然没有全天在店铺里看着,但相信李秀红的怀疑。于是她笑着走上前,将破碎摆件里的药膏瓷瓶给捡起来,放在手中把玩,仔仔细细看过之后,点头:“这的确是我家的冻疮膏,瓷瓶没有假,但里面的东西,却有些不同。”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那姑娘说着,一把将药膏夺过来,朝着外面走去,展示给众人,“这就是沉香阁的冻疮膏!用了烂脸,她们现在还不想负责,还请各位替我做主呀!”
听到这里,外面的路人却有些议论纷纷,但是没多少人直接出头叫唤。那姑娘不解:“喂,沉香阁店大欺客,你们也不怕以后自己被骗吗!”
夏白安从她背后走来。“姑娘别着急,先说说您的名字吧。然后我们当着各位的面,为你的脸讨个说法,如何?”
比起周兰的急躁性子,夏白安不疾不徐,面色淡然,全然没有被人戳穿的心虚,落落大方的命人端了凳子和桌子出来,又吩咐,“来人,将我们这里所有的冻疮膏都拿出来,摆到架子上,一瓶都不可缺。”
“是。”
伙计微微欠身,不过一会儿,就将几十瓶冻疮膏摆放到门前的架子上。夏白安拢了袖袍,一双狐狸眼轻抬,慢慢落座,伸手指向对面的座位。“姑娘请坐。”
周兰不知道她要玩什么把戏,只是把药膏拍在桌上:“我叫周兰,昨日从外面庄子里到京城里来做丫鬟,今天请我朋友天还没亮的时候过来买的,想来,你们的伙计应当记得。”
夏白安点头:“的确听过。那周兰姑娘,便是以为这冻疮膏有问题了?”
“是,我只用过这一样东西,才不过几个时辰,就成了这幅没模样。”
“看来这冻疮膏真的很毒。”
夏白安浅浅一笑,众目睽睽之下,指向满是冻疮膏的架子,“劳烦周兰姑娘随意挑两瓶出来。”
周兰挑眉:“你什么意思?”
“您开一瓶,我当场找大夫来验,看看您的冻疮膏,和店里的冻疮膏是否一样。”
“不行!”
周兰怒斥,“我听说你是救治过疫病的大夫,前几日还跟同济堂起了冲突,谁知道你会不会暗地里动手脚!”
路人们这时候才出声:“就是,校尉夫人擅长医术,前几日还闹得不可开交呢。”
夏白安听到这里,只是笑:“周兰姑娘,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周兰蹙眉:“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我说……”“不是药的事情。”
夏白安打断她,只是轻轻敲过桌面,一字一顿的开口,“您之前住在京郊庄子,昨日归来,前后不过一日时间,您如何知道我与同济堂,几日前的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