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神明，何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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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塔中的那一天晚上君与眠进入了日升，他拥有了自己的真气，那真气的颜色是紫色的，和莫茉是相同的颜色。他以为这是一个向标，这是通向自由未来的起点。君与眠从见莫茉第一眼开始就崇拜莫茉，因为莫茉很强，莫茉和他一样有发自内心喜欢的人，如果成为莫茉那样的人，一定能过的更幸福。
他们的名字都是喜欢的人给的，他们都能为了喜欢的人一往无前。莫茉对他很好，莫茉对所有人都很好，成为这样温柔的人该有多么幸福，那种幸福是君与眠心之所向。
但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他一定要和自己最憧憬的师兄拔刀相向？
空气中的天地之气开始疯狂暴动，尹兰手指向上翻了一下，地上残留的剑全部飘了起来，尘阳剑法的光芒甚至映出了空气中的尘埃，那些因子飞到高空，又慢慢落下，形成了金色的雨。那些雨洒在尹兰身上，洒在君与眠身上。
只用了一瞬间君与眠就消失在了尹兰前面，他的速度因为高强度的战斗和锲而不舍的修炼变得更加惊人，但依旧暴露在了莫茉的眼中。他或许变成了一条线，却还是被莫茉捕捉到了踪迹。君与眠选择了最细水长流的功法，以此来试图牵制莫茉真气的爆裂。指尖扣中灌满了风讯一般的真气，他的身影显现在莫茉的背后，指尖扣穿刺的飞速，快的如同散出去的暗器。
攻击像绵绵细雨，无处不在又不可捉摸，莫茉的周边尽是尹兰操控的剑，背后是细雨般的杀气，荣华尹兰双眼大放金光，金光只冲云霄，向天下人昭示了他的位置，而这一次，却没有人在第一时间赶来。
因为他们包围着的是那个世间独一无二，无人能敌的凡人莫茉，莫枪花。
金色和紫色的光芒在瞬间被蓝紫色覆盖，狂暴的电光如同雷蛇，刹那间就遍布了之惘山。整座山上都是杂种被电成焦炭的凄惨叫声，天上甚至开始布满雷云，几息之间就落下了暴雨。
他曾劈开乌云，也能让天空哭泣。
莫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君与眠。君与眠在雷电爆发的瞬间扑到了尹兰身前，他把尹兰压在身下，自己的真气疯狂涌动，却只来得及把尹兰罩了起来。而尹兰没有真的乖乖待在保护圈中，他的真气比君与眠高出不止一个等级。尹兰的手抬了起来，铁质刀剑这时候只会成为阻碍，但除了尘阳剑法，尹兰还有一身的真气，和他能动用的所有天地力量。周围的天地之气疯狂涌动，试图去抵抗那一往无前的电光。
而那层浑厚的金光在碰到蓝紫色电流的瞬间瓦解，天地之气避之不及，没有一丝再能被尹兰捕捉到，眼见着那紫色的电光就要降下，尹兰却怎么也推不动护着自己的君与眠。
“不是说一起死吗？”尹兰眼中都是水雾。
“对不起啊。”君与眠声音带着哭腔。
雷电在君与眠身上肆虐，莫茉甚至没有留情给他的师弟。君与眠从没有和神交战过，他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从前被凌虐的日子不过是人世间苦难的尽头，而神界还有更大的痛和苦难。他全身的骨头都好像被敲碎了，电流灼烧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他想大叫，却不敢发出声音。如果冲破封印，他就会变回原来宙息的样子，可他是真的想做人。
身上好像被万箭穿刺，被业火焚烧，每一寸皮肉都似在翻卷，他的皮肉在雷电肆虐中被烧焦，骨头血淋淋地暴露在空气中。清秀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着皮，血肉一点一点滴下来，尹兰甚至看到了他右边的牙齿。尹兰的周围都是君与眠的真气，他不仅在燃烧自己的真气，他还燃烧了自己的生命之气来保护尹兰。而即便有君与眠和自己真气的保护，尹兰的身上还是渐渐传来烧焦的痛楚。
巨大的压迫力让君与眠甚至直不起身，而在他已经失去一只眼睛的时候，其实在莫茉眼里只经过了几秒而已。这世间已经没有人能战胜他了，而君与眠和尹兰甚至没有在他手下苟活几秒的资格。莫茉的手握成了拳，他的瞳孔一直在颤抖，他犹豫着举起了自己的玄参战枪，既没能立刻结束君与眠和尹兰的痛苦，也没能真的停下攻击。
善良和残忍总是划不清界限，才有很多人痴狂又疯癫。
金色的战枪终于落下，却在巨大的炸响中停滞。漫山的蓝紫色电光像逃命一样地缩了回去。莫茉抬起头看着挡下自己攻击的人，眼中是一片苍凉和无奈。
“你在干什么？”来的人皱着眉头，双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周边散发着黑色的真气。
“大师兄。”莫茉低着头说。
君与眠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尹兰挣扎着坐起来，把君与眠抱到自己的怀里。尹兰失去了小腿上的皮肉，君与眠则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副骨架，被尹兰抱着好像随时都会丢失骨头。站在他们面前的姜笑笑全身都是黑色的雾气，尹兰一闻就知道那是强劲的毒气。他抱着君与眠向后退了一步，君与眠的眼珠在骨头中被几根肉筋挂着，此刻也转了几下试图看向姜笑笑。
“神女一走，你就迫不及待背叛她了是吗？”姜笑笑睁大了眼睛看着莫茉，似乎已经怒不可遏。“神女不在地面，你就迫不及待杀掉她的棋子吗！”
“为什么你们都去帮他？为什么没有人来理解我。我没有让世界毁灭的危险，我一直在保护你们。”莫茉眉眼间都是愁绪，即使现在这样，即使已经被伤害成如此样子，即使君与眠已经对着莫茉破口大骂，他还是不知道如此温柔的师兄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所有人都觉得莫茉温柔的表象不是装出来的，是来源于他内心的温柔。
“花花，君与眠是老师选的啊！她选择把这份幸福给君与眠的啊！你就算夺走了尹兰又有什么意义，你想拿尹兰去做什么？你……”姜笑笑的话还没有说完，莫茉就突然抬起了头。
“可是那个人是我，那个人，本来是我。”莫茉有些过于坦然地看着姜笑笑，说出的却是惊人的话。“她那年去草原就是为了我，她是为了找我才去的。但小眠抢走了我的位置，本来那个人应该是我的。”
“他抢你什么位置，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和老师有什么秘密我不想管，我现在也无所谓了。但和潇潇感叹神女放任小眠受了那么多苦的不是你吗！觉得她心肠狠毒的人不是你吗！”姜笑笑话说得极快，动作也开始变得粗暴。“就算你这次想拿保护世界做借口，你也要连着荣华尹兰一起杀了，你不能把他夺走。”
“师兄来不是应该把他们杀了的吗？现在师兄又在干什么？”
“你不用和我讲道理，我也不听你的道理。你以为你现在终于为自己活了吗？你错了花花，你离为自己而活还有十万八千里了。你这是什么善良？你能不能别太自以为是了。她在的时候你就安安静静的，她一不在你就开始试图抢走尹兰和她背道而驰。你不就是想在她面前做最乖的棋子吗？”姜笑笑冷笑着说。“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二逍早在之前就问我，如果你背叛了神女我们谁能挡住你，我还嘲笑他那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他想多了，看来现在是我想多了。”
“可是我没有做错，师兄，我没有做错。我从一开始到现在，对世界有危害的事一件都没做，我也不会害尹兰死，为什么你要怪我？”
莫茉的话让姜笑笑一时语塞，无论是他还是君与眠，在这件事上都不能反驳。尹兰本身就是世界之敌，协助尹兰逃跑的君与眠也是。
“你们在拿爱威胁我吗？因为尹兰是你和二师兄珍爱的徒弟，君与眠被你们当做弟弟，所以你们用爱来让所有事情都合情理，而我要打破这些，为了自己，我就成了坏人吗？”莫茉向前走了一步，地上烧焦的树枝被他踩碎，发出垂死的“吱呀”声。“只是因为我是为了自己，我就错了吗？”
“我最不吃这一套，你不要拿这个威胁我。如果你说要杀荣华尹兰，我现在就转身和你一起。但你想把尹兰带走，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目的，也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但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允许。”姜笑笑冷笑着摇头。“你也别说我阻止不了你那种话，我这个大师兄着实没用，但让他们两个逃走我还是能做到的。”
姜笑笑身上的黑雾突然暴动，周围的空气变得异常干燥，好似正在枯萎。从姜笑笑身上蔓延出恐怖的味道，没有天地异象，也没有引起任何变化。天地之气只是在姜笑笑周围凝聚，仿佛成为了一道漂浮的锁链。莫茉的瞳孔微缩，难得出现情绪波动。
“大师兄早是祭年了吗？”莫茉的话语中透露着莫名的悲怆。“即使在锡庭浩劫都没有展现出来，现在却来对付我吗？”
“因为我的天下是神女，是我的老师。她可以把我当做棋子，那我就是听话的棋子，因为事实就该如此，我们和她作对的话，无论是什么形式，最后我们都会输的。”姜笑笑轻轻扬了下头。“我可没有妥协，我只是选择了最好的方式。顺从神女难道还要叫妥协？你把自己看的好重啊，花花。”
“只是因为我不是她选的了，只是因为我成为了神女剧本里的配角，所以我就不配了吗？我就不配得到我应有的幸福，我比任何人强都不行吗？”莫茉皱起了眉头。“我跟在她身边像一具尸体一样，这还不是我应得的吗？”
“终究我们只是剧本啊，莫茉。你如果觉得真的不平衡，那你去把她杀了吧，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你有没有能力扭转乾坤，然后解放我们所有人和你自己。”姜笑笑苦笑着说。“算我求你了，师弟，你醒醒吧。”
“我没有睡着，我每天都在喝酒，但我没有睡着。我始终清醒，我知道自己是谁。”莫茉握紧了自己腰间的酒壶，一直摩擦着酒壶的塞子。
“你叫什么名字？”姜笑笑突然问。
“我是莫茉莫枪花，神女最出色的弟子。”莫茉立刻回答了出来。
“就你这样子，还说自己知道自己是谁？”姜笑笑收起了苦笑，眼神略带同情地看着莫茉。莫茉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自己的战枪。
“你先停下吧。”姜笑笑摇了摇头。他戴着手套的右手举了起来，天空中突变异象，黑色的乌云开始盘旋，变成了指向地面的巨大漩涡。从乌云中凝聚起黑色的雷电，像是在海浪中翻涌的黑龙。莫茉看着天上的黑云，仿佛是压下来的绝望。
“这是天雷吗？”莫茉的声音变得沙哑。
“没留给你吧。”姜笑笑苦涩地说。“你得休息一段时间了。”
“她一直在防着我吗？”莫茉闭上了眼睛。
“我不知道。”姜笑笑如此回答。
那道黑色的天雷来自神界，是神女神罚的象征。黑色的雷电如同冲向地面的黑色巨龙，电闪雷鸣之间隐约传来龙的怒吼。莫茉的身上迸发出浓郁的真气，他冲向半空，这道天雷直指着他，他不可能避开，他选择直面迎战。他杀过神，他觉得自己也能接下这道天雷。
黑色的龙没有丝毫迟疑，冲着莫茉张开了自己深不见底的恐怖巨口，莫茉带着漫天的雷电就那么被吞了进去。黑色的龙直接在半空中爆炸，爆炸形成的火光耀的姜笑笑眼睛酸痛。他低下了头，握紧了拳头。
莫茉消失的无影无踪，半空中只剩下不肯消散的烟雾。
“走吧。”他回过头对尹兰如此说。
“嗯，先生。”尹兰小声地应了下来，背着
“无声的孩子，你未曾眷顾。被遗弃的创伤，你也没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