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灵魂存在的地方
是名为你的光芒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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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们已经成为了对方最重要的人，是这样吗？
“是的，为什么你还在怀疑？”
与眠抬起头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尹兰，自己的日记被尹兰完全看在眼里，与眠慌忙地收起本子，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里。他们已经相处三年了，十三岁的与眠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因为修习功法和自身的体质，他看上去已经是个真正的青少年了。
而与自己的守护神相比，尹兰就显得过分年幼。他已经十一岁了，和三年前比起来却几乎没有长高。被与眠喂胖了是事实，看上去也比三年前可爱了很多。
他们刚刚吃完早饭，与眠有记随笔的习惯，总是趁着一点空闲写下自己的感受。他不能说话，所以喜欢写字，字写得也很漂亮。他的字是和尹兰学的，与眠很多知识都是从尹兰身上得到的，尹兰丰富了他的生活，给了他生命的希望。
既然被发现，他没有继续写下去，尹兰也大概到了上私塾的时间。与与眠和尹兰刚走出门，天上就下起了小雨。雨下得淅淅沥沥，空气中氤氲着雾气。荣华城不经常下雨，也很少有这种湿润的时候。现在正值夏季，天气连着热了几个星期，这样的雨让人心情好了一些。
“下雨了，不回去拿伞吗？”尹兰看着与眠说。
看着男孩的脸与眠笑了出来，他在尹兰身后打了个响指，撩起尹兰的长发。与眠手中出现银色的线，他抓着银线甩了一下，银线变成了一把竹伞。
尹兰微微张开了小嘴，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没有表情，与眠也没能真的弄懂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准则在活着。但与眠总能明白尹兰的想法，尹兰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想要什么。他现在很惊讶，并且很开心。
这就好。
竹伞撑起来的时候，小小的天地被圈起来，成为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与眠右手揽着尹兰，左手撑起伞。他的手在尹兰右臂上，确保雨没有淋到尹兰。
自从三年前和与眠相遇之后，尹兰就不再排斥私塾。虽然那里教的都是他会的东西，他还是乖乖前去上学。哪怕只是为了学习人际交往，尹兰也会在私塾认真听到结束。
雨滴不停洒在窗户上，私塾里的光芒变得十分黯淡。学生们点起了油灯，气氛有些沉闷。他们今天学习的内容尹兰实在不感兴趣，就在自己面前的纸上写写画画。
对于父母孝道尹兰没有任何感触，他不知道与眠是自己的谁，只知道与眠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到底该怎么形容自己和与眠的关系，是尹兰想不通的问题。
“湛襄，你觉得父母孝道是什么？”私塾的先生突然问。
尹兰抬起头看着叫了自己名字的私塾先生，为什么一定要他来回答这样的问题？
“我不知道。”尹兰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第一次说这四个字，你不可能不知道父母孝道的含义，你今天心情不好吗？”私塾先生有些担心，现在的尹兰是他很喜欢的学生。
“我没有父母。”尹兰继续说。
“我刚才已经说过孝道的定义了。”
“我不同意，所以我说我不知道。”尹兰低下头不把玩着手中的毛笔，看着自己面前的涂鸦。“尊宗敬祖，传宗接代。我一项都不想做，所以我不同意。”
“对于生养你的人，你不觉得该报答吗？”
“我的父母生我但没有养我，所以我不觉得。我不认为这是一种需要无条件遵守的信条。我的母亲为了我的父亲生下我，而不是为了我生下我。这个生命不出于我的意志，这份喜爱我没有得到。”
私塾先生看着小小的尹兰，惊讶于这个十一岁的孩子所说的话。
“难道给予你生命这件事不够你去感恩吗？即使父母可能没有能力给你好的生活，难道他们不值得你去感恩吗？”
“生命是这种只要出现就要被感恩的事物吗？那为什么您还要教我们国家安危重于山，还要教我们自由凌驾于一切，还要教我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尹兰突然站了起来，他在某些地方过于固执，他坚持自己的信条，所以很难被改变。
这样的争辩没有意义，因为什么事都需要就事论事。而尹兰缺乏这样的能力，对面的私塾先生又不可能在尹兰身上论事。因为尹兰经历的就是这样的悲剧。
之后的课上的很没意思，尹兰不想听，老师讲的也不开心。尹兰开始期待晚上的零食，他知道与眠来接他的时候会给他带好吃的东西，每天都是这样。
中午的时候尹兰吃的是早上与眠做给他的食物，三年以来一直都是这样。他过得很幸福，起码在他自己的判断来说很幸福。放学的时候他第一个冲出去，扑到站在门口的与眠怀里。与眠有些慌张，抱着尹兰躲到了旁边的小巷。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尹兰，感觉有些疑惑。
“今天私塾先生欺负我，我不高兴。”尹兰放开与眠看着他。
男孩眼中的失落让人心疼，与眠伸出自己的双手，撸起袖子。他从胸口拿出一个盒子，一甩手盒子就不见了。尹兰上下打量着与眠，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盒子。与眠拥着尹兰吻住他的额头，手伸进尹兰的袖子，拿出来的时候，盒子就在他的手中。
“为什么你总能做到这些事情，比那些街头的人还要厉害。”尹兰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红色的冰，插着一根竹筷。
“这是今天的零食吗？”尹兰拿起那块红色的冰咬了一口，冰凉脆甜的口感让尹兰心情立刻变好了很多。与眠为了给尹兰消暑，把水果磨成果汁冰冻起来，只等着晚上带来给尹兰，看他因为吃了甜食变得更加圆的小脸。
“你跟我来，我今天有东西要给你。”尹兰一边吃着一边和与眠往二逍的府邸去，那里的书房成了他们宝贵的秘密基地。尹兰爱看书，与眠爱看尹兰。
而这一次尹兰没有立刻找书坐下来，他从书房的桌子上拿下一叠纸，又从怀里拿出来几张放在最后，对齐了一下之后交给了与眠。与眠看着手里的纸，第一页只写着不多的几个字。
“手语，尹兰给最喜欢的与眠。”
“我想让你有办法和我说话，三年前我就一直在想。我为你创造了这个，用手势来表达自己的语言。我叫它手语，是只给你的。”尹兰说着做了个手势，与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尹兰翻开他手中的而纸，让他看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他说的是：“我喜欢你。”
三年他一直在做这样的事吗？三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只为了让自己能够说话，甚至说只为了自己能和他说话吗？就为了这样的目的，他就用了三年时间来创造一门语言？
面前的男孩天赋异禀，坚韧不拔，不善于交际，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这样的男孩站在他面前，对他说喜欢他。
“你要快学，我想快点和你说话。”尹兰在与眠旁边坐下来。这次是与眠在看书，尹兰在一边看着他。尹兰的审美一直很标准，教科书般的标准。但即使以他教科书的审美能力来判断，与眠也生的很好看。他怎么看与眠都觉得很顺眼，连带对方奇异的瞳色他都觉得很美。
每次与眠看过来的时候眼睛都会变成金色，从灵魂中透出的那种金色。尹兰从来没有问过与眠为什么有这样的眼睛，他甚至没有问过与眠是从哪里来的，却一往无前地走上了爱着他的道路。
十一岁可以说爱吗？
我像爱着这世间不存在的自由那样爱着你。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与眠都把空闲时间用在学习手语上，他的课程在去年的时候就已经学习完了。没有人再会来教他功法，他生命中的苦痛大概是少了一项。但他知道这意味着更残酷的未来道路，他的课程结束了，他成为了完全体，在之后的某一天他会走上一个战场，他不知道那是哪里，却看见鲜血满地。
有一天尹兰和与眠走在路上的时候，旁边正在摆摊的青年叫住了他们。青年生的眉眼柔和，脸上画着古老神秘的蓝色符号。他穿着带斗篷的衣服，在这个闷热的夏天显得十分特别。
“你们两个小家伙是兄弟吗？”青年的眼睛也是蓝色的，他的两只眼下面有着倒三角的符号，脸侧的花纹与眠没有见过，尹兰也不认识。他的长相很有亲和力，连一向不爱和人说话的尹兰都提不起恶意。
“不是。”尹兰回答。
“关系这么好，感觉不像是简单的朋友啊。”青年的摊子上只有两串金色的铃铛，每串铃铛上有三个小铃铛，一个钟型和两个球型。
“与眠是我的守护神。”尹兰抱着与眠的手臂宣示主权，与眠对着青年抱歉地笑着，心里却很开心。
“守护神啊，那还真是美丽的关系。”青年托着腮说。“要买下这对铃铛吗？”
“什么铃铛。”尹兰问。
“这是共魂的铃铛，能把你们的灵魂连在一起。当然，你们也需要把一部分灵魂放到里面。”
“共魂的代价是什么？”尹兰知道共魂的概念，同生共死。只要一方没有死，另一方就有从地狱走回来的路。他希望能得到这对铃铛，他希望能和自己的与眠同生共死。但共魂的代价一般人根本付不起，共魂的法器也十分罕见，尹兰不认为在这种街边小摊有可能遇到。
与眠蹲下去握住一串铃铛，他对于共魂法器的了解不在尹兰之下，而他能够感受到的更多。他的眼睛开始发出蓝色的光芒，影射的是法器中的功法。而他眼中的光芒不停变亮，与眠甚至感到了疼痛。他在慌忙中放开了铃铛，拉着尹兰向后退了几步。
“你要伤害他吗？”尹兰想要到与眠前面去，但与眠把他紧紧护在身后，尹兰没能做到这一点。
你到底是谁？与眠做着口型问。对面的青年还是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托着腮淡淡地笑着。
“我是神，你信吗？”青年笑得更开了一些。
他说的可能真的没错，与眠能感知到那铃铛之中澎湃的天地之气，那根本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高度。与眠自己曾经受过无数人围攻的抗压训练，在无数映霞强者的攻击下他虽然全身骨折，却还是留了一口气，在几天之后恢复了原状。
而他从那铃铛上感受到的冲击，甚至比那天的还要强。
为什么一位神会出现在荣华城？神女不在吗？
“真的不买吗？一定是真货。”青年把铃铛包起来放在摊子上，看上去认定了与眠和尹兰这两位买主。“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得知对方的所在，连接的是缘分的红线，祝愿你们能够永远在一起。”
来自神的祝愿无比珍贵，与眠却觉得十分胆寒。这个年轻的神身上没有任何波动，却毫无疑问是一位神。
与眠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放在青年的摊子上，把两串铃铛放到了怀里。
“谢谢惠顾。”青年站起来离开了两个少年的视线，他只走了几步似乎就完全消失了，无影无踪。
“他真的是神吗？”尹兰问与眠。
“我们先走。”与眠一边打手势一边带着尹兰走到一个小巷子，他把买来的铃铛取出来，一串递给尹兰，一串拿在自己手里。“你愿意吗？”与眠打手势问尹兰。
“你不用问我。”尹兰把铃铛挂在了脖子上。“只要是能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与眠的面前出现一阵白光。他在慌忙之中握住尹兰的手，感受到尹兰在微微颤抖。与眠把尹兰搂在怀里，即使失去视力，他也能够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这个少年。光芒渐渐淡去，与眠感到一阵空虚感，似乎身体里什么东西被抽走了，满身都是汗。尹兰在与眠怀里微微喘息，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一条飘渺的红线出现在与眠面前，从他手里的铃铛开始，结束在尹兰脖子上的铃铛。
“就算身处乱世，就算神都不顾。我愿为你承担伤痛，和你共度苦难。如果你要谢幕，我会为你倾力而战。”尹兰念着没有出处的誓言，与眠拍着他的背，他念一句，与眠默念一句。
“我很快乐，与眠。”尹兰睁着清澈的双眼。“我很快乐，比任何时候，都快乐。”
“神魂颠倒，相思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