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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为什么救你(1 / 1)

“叶染……”顾墨迟攥着叶染的手,头无力地搭在木板的边缘:“你陪我说说话吧。我有点事,想告诉你……”虚弱的字句从男人的口中和着血吐出来,在叶染的心上烫了深刻的伤疤。“墨迟……你不会有事的……”是你说的这不是泰坦尼克号,是你说的这不会是生死别离,是你说的我们都还没有相爱过,根本没有资格生死别离,不是么?你说此时的海水很暖,夕阳的余温包裹着海浪,轻轻地摇晃。你说我们本来就是开开心心来度假的,你说世间人心险恶,但有顾家的地方,就有送给叶小染的庇护。你说……“阿绮……帮我告诉阿绮,我等不到她了。”

顾墨迟话音落下,叶染的泪水僵住。在弥留和绝望之际,他能想到的,依然只是那个女孩而已……叶染记得自己少女时代就很爱读书,言情武侠奇闻逸事,什么都看。也不记得究竟是那个大家写过这样一句话——你心心念念的人,心里面心心念念的确是旁人,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最质朴的言语,道尽这世上最深刻的无奈。就像叶染此时此刻飘摇海上,在挚爱之人命悬一线的时候,她就连说一句哪怕你是为了我撑下去的资格和勇气都没有。“墨迟。”

叶染伸手摸摸眼角,没有泪水。身后突然有人开口,嗓音嘶哑又突兀。“吴忆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来到顾家这些年,受尽了虐待。”

叶染恍然回头,看到吴宣已经醒过来了。他用两只手臂拉着绳索,渐渐往这块木板上移动过来。叶染大惊,下意识呈出戒备姿态。“你……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此时此刻的四个人,林子君还在昏迷中,顾墨迟也已经因为伤重而失去意识。偏偏这时候,吴宣醒了过来,面对手无寸铁的羸弱叶染,他将会再一次成为控局的人。可是看吴宣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叶染不敢完全放松,两手紧紧托着顾墨迟,一双眼睛里尽是惊恐。“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现在已经在这个处境了,如果没有救援,谁都别想活了!”

叶染试图用言语将他劝服,“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次的邮轮时间,虽然惊现万分,但至少没有……没有死人。那些人已经都逃走了,只要你别伤害我们,等顺利救援上去以后,请你相信我和墨迟,我们一定会帮你找最好的律师,减轻你的罪行。”

“没有死人是么……那我弟弟呢?”

吴宣吃力地爬上木板,叶染惊慌之下,只能被逼着跳回海水内,她紧紧搂着顾墨迟,惊恐的目光直勾勾定在吴宣的身上。“我弟弟是为了救你,才死的是么?”

吴宣支撑着爬上木板,调整了一下姿势。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腹上嵌着的一把螺丝刀。此时伤口的边缘已经被海水泡的花白,几乎流不出血的样子。叶染不敢直视,微微偏开了目光。“叶染,我弟弟说的没错,你是应该被人从顾家救出来的。你跟我们不一样,有些所谓的虐待,不在身上,而在心上。恰恰是最可怕的,因为你没想逃。所以,也就逃不掉了……”吴宣冷笑道。“你错了,不是我不想逃,也不是我逃不掉。”

一瞬间,叶染郑重地抬起眉头,“我不逃,是因为我喜欢顾家。我喜欢他们。”

“别骗你自己了。养女跟亲生的孩子怎么比?你在顾家受到的那些委屈——”“亲生的就不受委屈了?”

叶染打断吴宣的话。“你这种人最可悲的一点就在于,你放大了自己生活中面对的所有悲剧和困境,所有的苦难,全部都推到别人的身上。你的遭遇是很不幸,但并不表示被人过得就比你好。”

叶染低下头,轻轻拂过顾墨迟打湿的刘海。他闭着双眼,侧着面腮轻轻飘浮在水面,最后一缕阳光落在他峻挺的面部轮廓上。叶染用力将他拖过来一些,眸子闪闪灵动,爱意满满。“顾墨迟是顾家的长子,为了成为真正优秀的继承人,他从小就要比别人家的孩子吃太多的苦。在你们眼里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并不是所有人都因为含着金汤匙,就可以不学无术的。我被顾家领回来,并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被嫌弃,被PUA,我之所以也这么辛苦,是因为我想变得像他一样优秀,像大姐一样优秀。”

“吴宣,我不了解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了解你们的仇究竟血海深仇到什么地步。但是我很感谢你和吴忆的唯一一点,是让我更加确信,我的前半生,在顾家是多么的幸福,我应该感恩他们给我的一切。”

因为,他们明明有这个权利和能力,不屑一顾地把我当成一条流浪狗,但是,他们却爱我。因为,顾墨迟明明可以丢下我一个人离开,经历九死一生后的劫难,完全可以让对他担心不已的爷爷,答应他的任何要求。他可以去找温绮,可以亲口对她说出那些话,可是他却选择留下来救她,宁愿由她来说出那些所谓的“遗言”。“因为你们经历的一切,才让我觉得我拥有的更加珍贵。也因为你们遭遇的这一切,让我和墨迟更加明白,在这个财富分配绝对不均的时代,一些豪门世家子弟所应该相应承担的更多责任。”

“吴忆是个很好的男孩子。”

叶染转过头,看着茫茫深处的大海,鼻腔里忍不住钻出一丝哽咽:“他是为了救我,才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然而,我甚至都想不起来他的相貌……可是,可是就在刚刚那一瞬间,我和顾墨迟找到你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把你直接推到海里,而是用仅有的救援物资,想尽办法把你一起带走?不是因为你做的事可以被原谅,而是因为,我们觉得,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一样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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