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正式出现在顾家所有人的面前。我,见到了叶染。她比五年前看起来,亭亭玉立,清纯可人。顾严礼将她养的真好,与二叔顾严君一家那两朵金花一样的大小姐相比,亦是丝毫不露怯的。我即将迎来我的第一次手术,于是只能坐在轮椅上。那天下着雨,我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顶着黑色的伞。奶奶的葬礼上,哭声悲恸,却不知有几人真心,几人假意。有人从我身边经过,撞翻了我的伞。我想去捡起,好难。叶染穿着黑色的连衣裙,走到我身边,捡起伞,递了一块手帕给我。“擦擦吧。”
她笑起来,像雨冲刷了芭蕉之后,却又不小心浇灌起来的一朵桀骜的小花。她,不记得我了。一个男生过来,十五六的年纪,眉眼俊朗,表情生勿。“快走吧,别理他。”
他一把拉住叶染的手,将她从我身边硬生生拽走。我想,上天的不公平就在于。你日日夜夜与她朝夕相处。我想多看她一眼,却成了奢侈。叶染,你可真听话。他叫你走,你就走了?那天,我才知道,这个男人叫顾墨迟。是顾严礼的长子,顾家的长孙。我在泥淖里挣扎的有多深,顾墨迟就有多少万丈光鲜。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那么恨他。虽然他的母亲害死我妈,害我断了一条腿。但那时候我却在想,我还年轻,我还有机会。可我万万没想到,属于我的噩梦,才真正来临。余秋兰终究是不打算放过我的。她用自己长女顾湘书为筹码,胁迫喜欢顾湘书的李凌言,在我的身体上动手脚。我的腿可以站起来了,但我,永远失去了一个男人的尊严。我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我永远也威胁不到顾墨迟的地位了……很多年后,我亲眼看着余秋兰像条狗一样恳求我的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她。你究竟怕什么?你明明什么都有,却又那么恐惧。我明明一无所有,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我像一条被阉割过的狗一样,在这场被她脑补出来的竞争关系里,彻底出局了。我活着,却又好像没有在活着。里叔来找我,带来一个年纪比我大两岁的男生。他叫周洛言。“从此以后,你们一起做事。”
里叔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出来。此时的我,也不会再像从前一样,那么好奇里叔的脸了。我不在乎他是谁。只要他能给我一切,那我当枪,让我报仇。我什么都愿意。周洛言可真是个奇怪的人。他长得那么英俊温柔,说话慢吞吞。他成绩很好,正在准备明年的高考。他报了宣城的法律和心理学双重专业。我很好奇,你一个黑·社会,不好好砍人,居然去上大学?周洛言笑眯眯地对我说:“你管砍就好了,我将来要帮你辩护,还要帮你心理建设。”
我心说,去你妈的。我眼睁睁看着我妈在我面前断了脑袋,你让我心理建设?周洛言说:“我眼睁睁看着我妈被人拧断了脖子。”
我说:一百八十度?周洛言:三百六十度的。我想了想:还是你牛。里叔说,让我去挑个女人。我心想,你是有大病吧?我要女人有什么用?“挑个帮手,一批死刑犯。各个都是狠人。”
我说,我明白了。类似于《伪装者》里面,军统王天风去挑女特务是吧?我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到温绮。她杀了养父母一家三口,放火烧了别墅,然后被缉拿归案,判死刑。那年,她已经满了十六岁,但是里叔和龙王社的人神通广大,改了她的年龄,再想办法把她从牢里弄出来。跟她一批的,还有三个女孩。里叔说,让我挑一个。我说,那还用挑么。就温绮吧。作为试炼,你把其他三个杀了吧。我说。温绮那会儿应该是没有认出我,但她眼里的狠劲儿好像从来不会因为我是我而有所改变。毕竟,当年她对我下毒手的时候,连犹豫都没有。空气中,弥散着血腥气。我踩过满地的泥泞,从旁边助手那拿过温绮的档案。十岁那年,她被养父母带回去,家里还有一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哥哥。十岁到十五岁,她过得无忧无虑,富足美满。直到后来,哥哥要做手术了。她才知道,原来养父母把她领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等时机成熟的时候,挖了她得以匹配的心脏,救儿子。看,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无聊。温绮一气之下,反杀对方全家,一把火烧了别墅,带着钱想要逃到国外,却没能得逞。“原来,这就是你曾以为自己能够飞到枝头当凤凰的家族。甚至不惜,杀我灭口……”我笑着,睥睨着她。“你是,擎川哥哥……”温绮哑了哑声音,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