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伯,你跑哪去了?”祝英台小跑着到梁山伯身边,她看见梁山伯紧紧攥着腰间的荷包,笑了,“干嘛攥着荷包,还怕掉了不成?”
梁山伯回过神来,亦是豁然笑了:“是了,怕它掉了,怕你丢了。”
这样的话梁山伯何曾说过,平日里他都是呆呆傻傻的模样,根本不懂祝英台的心,怎么突然就开窍了一样,说话这么甜,祝英台唰的一下,脸就红,她嗔怪了一声:“呆子。”而后就朝桃源轩的方向跑去,梁山伯紧跟着也跑了回去。
将圆的月亮高高悬挂在苍穹之上,几片薄云轻轻流动。夜风徐徐,月色皎皎,马文才拉着庾亭立,一路小跑在青石板的小路上,青丝在风中飞舞,绫罗细绢的长衫袍衣袂在腿上来回的扫动。
庾亭立就这样跑在马文才身后,借着月光,看向前头的人,仿佛泛着月光一般,竟比那十五的月亮还要皎洁明亮,动人心弦。
好想这一段路长些再长些。可不一会儿,他们就已经回到了凌云轩,马文才松开了庾亭立的手,走到自己的柜子前,翻开来,挑挑拣拣找了许久,庾亭立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就看着他找。
过了好一会,马文才翻出个锦盒来,递给了庾亭立,而后走到了圆桌前,摆好了瓜果,又握着庾亭立的手拉着她到书桌前,将纸笔拿到她的面前,笔是马文才最爱的紫檀木狼毫笔,纸是上好的胡阳宣纸。“亭儿,你先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和我的名字写上,我去给你抓只蜘蛛来。”
庾亭立一愣,脸登时就红了,她拿起笔,笑着道:“哪有人像你这样要别人写上你的名字的。”
“嗯?那你还想写谁的名字呀?”说着马文才一把搂住了庾亭立的腰,凑到她耳边道,“你要是敢写别人,我就杀了他。”马文才眸中寒光闪过,他说的不是假话,若庾亭立爱上别人,若有人想抢走庾亭立,那他一定会杀了那个人。
庾亭立感觉到了马文才的怒气,她的额头紧贴在马文才的额头上,斩钉截铁道:“除了你,不会有别人的。”
“我知道。我也一样,此生此心,在容不下她人。”马文才郑重其事道,说罢便松开了庾亭立,“我去找蜘蛛了,你先把东西都准备好。”
庾亭立回到了书桌前,想着她与马文才走到今日的这点点滴滴,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以及马文才的名字,她将两张宣纸一并放入锦盒。
凌云轩外头的墨竹下,有一株栀子花树,是马文才特意移栽过来的。现在不是栀子花开的季节,树上只有满满的绿叶,庾亭立折下一支栀子花枝,一并放入了锦盒之中,他们之间的姻缘总与栀子花息息相关,栀子花就是他们的媒人。
没多久,马文才便回来了,拿着一方手帕,里头是一只大蜘蛛,他将蜘蛛放进锦盒之时,亦看见那支栀子花枝。
对烛祭品瓜果都摆放在窗台前,皎皎月华透窗来,庾亭立点燃线香,双膝跪下,朝着天边的女郎织女星乞巧祝福。她曾经多么羡慕那些乞巧的女孩子们,个个都漂漂亮亮,眼眸似水。这是她第一次乞巧,想来除此之外最多还有两次,她希望织女娘娘能够保佑她和马文才,平安喜乐,白头偕老,生同衾死同穴。
初升朝阳红赫赫,连绵群山似火山。马文才和往常一样,一听见鸡鸣就起身了,他要去校场训练了。庾亭立一向爱睡懒觉,马文才每次起床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了她,哪知她还是醒了,正笑嘻嘻的看着他穿衣,待看到他要将那个丑兮兮的荷包挂在外衫时,庾亭立立刻就从床上蹦了起来,跑到他跟前,就要夺过荷包,不过马文才手更快,她没抢过来。
“文才,这荷包实在是丑陋不堪,有碍观瞻,你就别挂在外衫了吧…”庾亭立又伸手过去,想夺荷包。
马文才是不会给她机会的,他将荷包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笑道:“你亲手绣的,那就是最好的,我喜欢,就要天天戴着,挂在外衫,时时看着。”他都不在意了,庾亭立还能说什么呢?她打了个哈欠,准备去睡回笼觉。
庾亭立刚一转身,马文才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庾亭立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了马文才的脖子。马文才将她放回床上,捏好被子,这才拿着弓箭出门去了。
本来还有些许的困意的庾亭立,立马清醒了,她躺在床上看着马文才关门离去后,用被子捂着脸偷笑。真是,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抱,害得她脸红心跳的,这还怎么睡得着呀。
想着,庾亭立便也起来了,时候尚早,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她便去了伙房,准备熬点清粥。伙房的苏大娘见了她,不知道多高兴:“庾公子今日来得可真早,是准备弄什么新鲜吃食吗?”
“苏大娘早,我一路走过来,在那白桦树下的杂草堆里发现了几株野菜,味道香甜,还可以凝神养气,用来熬粥再好不过了。”说着庾亭立抖了抖手上的那一把青蒿草。
苏大娘用围裙擦了擦手,走过来接过青蒿草,便拿去清洗了,庾亭立也不闲着,淘米生火熬粥。
正忙着,有人走了进来,道:“公子,让小的好找,小姐有事找您,现在就在凌云轩等着您呢。”
“嗯,你等会,我这粥马上就好了。”
庾亭立端着一锅粥,回到了凌云轩,马文才还在校场没有回来,平日里庾湘然和方书雅都是一起行动的,而现在,凌云轩里就只有庾湘然一人。
今日的庾湘然打扮的依旧漂亮,黛眉如烟,丹凤斜眼,樱口点绛,珠钗堆鬓,云绣月华交领襦,雪色撒花织金百迭裙,再搭配着绛珠色烟云穿花纱衫,一双锦绣百合高跷履,一行一动腰间环佩叮当作响。
庾湘然站在书桌前,摩挲着马文才平日用的笔墨纸砚,一件件,就像抚摸着心爱之人一样。看见庾亭立进来,她笑着拿起马文才平日里最爱用的紫檀木狼毫笔,道:“这笔一看就是好笔。”
庾亭立将粥放下,把门带上了,一脸严肃的走到庾湘然跟前道:“这是文才兄最爱的笔,平日里不让任何人碰的,你快放下,不然一会他看见了会不高兴的。”庾湘然每每看见马文才,丝毫不掩其对马文才的爱慕,可她是庾亭立的妹妹,庾亭立也不好斥责她。
“哥,我知道你也喜欢马文才,可是,你也该知道,你是庾家的长孙,你与他是没有可能的。”庾湘然丝毫没有将笔放下的意思,她把玩着笔,走到庾亭立跟前,带着哭腔哀求道,“哥,我真的很爱很爱马文才,你就将他让给我,好不好?求你了哥,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肯让给我的,这次也一样的,对不对?”
从前只要她露出这副模样,庾亭立什么都会依她,最爱的玩具可以给她、最喜欢的吃的可以给她、最喜欢棋具可以给她……只要她要的东西,庾亭立没有一样是不给的。可这次,不一样,庾亭立拒绝了:“文才不是什么物件,说让就能让的。他爱谁喜欢谁,是他的自由,若他也爱你,我无话可说,可你也看得出来,他对你并无意。世上男儿千万,你为何非要执着这么一个不爱你的人。”
“说这么多,哥,你是不准备放手咯?”庾湘然笑了,那眉目之间的神色格外的陌生,不再是庾亭立那爱撒娇的妹妹了。
还没等庾亭立开口,马文才已经推门而入,道:“两情相悦,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请回吧庾大小姐。”他走到庾亭立跟前,霸气的将她拦在怀中,颇为厌恶的看着花红柳绿的庾湘然。
“她…我…”庾湘然支吾半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跺了跺脚,手里紧紧捏着那只紫檀木狼毫笔跑着离开了。
“诶…文才你最喜欢的笔…”庾亭立看着远去的庾湘然,有些愧疚,她们虽无血缘,可庾湘然也是她从小呵护到大的妹妹呀,她今日算是伤透庾湘然的心了,可让她放弃马文才她做不到,马文才更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被别人碰过的东西,我早晚也是要扔的,随她去吧。”马文才拉着庾亭立做到圆桌上,吸了吸鼻子,笑道,“这粥闻起来就很香,我饿了,咱们一起用早膳吧。”说罢,揭开锅盖,为自己和庾亭立舀了慢慢两碗的粥。
路广元和祝英台他们的粥,庾亭立早分出来让人给他们各自送去了,余下还有整整的一大锅,庾亭立本想着和马文才庾湘然方书雅一起,吃个早膳的,可惜,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马统,你进来。”马文才重新盖好锅盖,喊着他的书童,吩咐道,“将这锅粥给留柳轩的两位女客送去。”他十分不喜欢庾湘然和方书雅他们,一个有事没事缠着他,一个觊觎她的庾亭立,可谁让她们都是庾亭立在乎的家人呢,他再不喜欢也要顾及庾亭立的感受,他不想庾亭立不开心。
“有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庾亭立低着头,喝下一口粥,内心里是暖暖的。
马文才拿出帕子温柔似水的替她擦了擦嘴角上的粥,春风和煦的笑道:“我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