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璀璨,月光拉得人的影子细瘦苗条。王蕙哼着小曲儿,像往日一样迈着小碎步,看了看月下自己又细又长的影子,她也没甚心情哼唱,真是让人憧憬的样子啊,想着难免有些惆怅。
伙房内灯火通明,端午时节苏大娘他们都回去了呀?会是谁呢?王蕙轻轻提着裙子迈进伙房,抬眼就看见让人讨厌的脸,还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就是不怀好意,王蕙就是这么认为的。
她冷哼一声,瞪了一眼靠在灶台笑意盈盈的路广元,也是除了他还会有谁。转身就要走。
“诶,小蕙姑娘,你这就要走了?”路广元本是斜靠着灶台的,立刻就拦在了王蕙的前头,右手托着一个盘子,明显不让人走。
王蕙又是瞪了他一眼,一脸不快:“废话,你走开。”路广元手头盘子里是已经剥开的粽子,这气味,还是肉馅的,她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没看到没看到。这路广元又不知道想干嘛,总逗她有意思么。
“哦~”路广元拖着长长的调声调,转了个身,端着盘子就走开了,边走边说,“本来是特意为某人准备的,表示一下歉意,可惜啊,她不喜欢,便宜我了。”说那么大声,可不就是说给王蕙听的么。
有吃的不吃白不吃,她走过去就夺了路广元手中的盘子,白糯糯的粽子看着就很有食欲,她抓了一个就咬了一大口,肉丝的香气在口齿间弥漫,整个口腔都是肉香,微微还有些麻麻的感觉,似乎加了花椒粉末,嚼着糯糯的,但却不腻,很好吃。她一面开心的吃着粽子,一面还是责备的语气口齿不清的开口道:“路广元,别以为几个粽子就能讨好我,我可是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的,今天你害得我在祝公子面前丢面子,这事可过不去。”
看着王蕙大快朵颐的样子,路广元心情很好,他一直挂着笑容,真是,不在意的人面前,她可是一丝形象都没了。祝英台,白面书生,不过如此,可就是入了某人的眼。
王蕙吃的正欢,路广元突然靠近,近的她可以感觉到路广元的呼吸,热乎乎的,他抬手在王蕙脸上拿下来一粒糯米。“吃那么快干嘛,赔罪礼物,都是你的。”路广元一脸笑意,他不呛人的时候看着顺眼多了。
清澈如宝石般的的眼睛,恰如玉盘的脸,看着怎么就是这么可爱呢。路广元收回目光,握起拳头放在唇下清咳,还好夜晚灯光灰暗要不然他红透的耳根就暴露了他的小心思了。王蕙只是看了一眼路广元,他那一小会的呆愣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盘里的粽子倒是没了。
火堆燃尽,天边的朝霞映红半边天,太阳尚未露头,一片灰蒙蒙看不真切,万物开始醒来,晨鸟清鸣,露水繁重。
不远处马文才早已经转醒,衣衫整齐,玉冠束发,又是一个冷面人了。他见着庾亭立已经醒过来,大步走到她跟前。“睡够了?”还是那么傲慢,昨天那个温柔待人的马文才怕不是错觉。
庾亭立勉强撑着站了起来,脚踝还是丝丝疼痛,晚上又没活动,脚麻麻的,但还是能走的,她杵着昨晚马文才交给她的木棍慢慢走着,长发依旧披散着,随风而动,她并不想让马文才真真切切的看清楚她的长相。
“就你这速度,回到书院都要午时了。”马文才瞧着庾亭立满满的嫌弃,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
“这是干嘛?”庾亭立看着这洁白宽厚的背有些不知所措。
马文才回头像是极为嫌弃看了她一眼:“上来啊!难道你还想我抱着你?”
被他这么一说,庾亭立立马趴上他的背,真是太丢人,这辈子没有比这更尴尬的了,这是自己太重被嫌弃了呀。
一路绿草如茵,杨柳依依,马文才走的都是僻静的道,庾亭立如瀑青丝总是落在他的脸上,脖子上,丝丝滑滑的。
他将庾亭立送回了桃源轩,把她放在床边,没发一言,人便走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看着他已然离开,庾亭立这才得空好好收拾自己,她看了看自己的脚,丝毫没有消肿,必须用草药敷一敷,药箱她从山下带回来时放在了书桌底下。她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挪过去,还未靠近书桌就听到了推门声,吓了她一跳,忙把刚刚用发带绑起的头发散开。
原是马文才回来了,看见她步履艰难的样子,二话不说一个横抱将她再次放在床沿,刚刚都没仔细看,他居然拿了消肿化瘀的药来了,庾亭立就这么静静看着马文才撸起了她的裤管,打开碧青色的瓷瓶,掏出绿不拉几的药膏,就抹在庾亭立的脚踝,动作一气呵成。眼前这个人似乎越看越顺眼了。
药膏冰凉的触感让庾亭立一个激灵:“马文才,你这样似乎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你我同为男子,还需要忌讳什么嘛?”马文才继续为她抹着药,抬头看着她,扬起唇角微微一笑,带着一丝戏谑,这样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庾亭立一时竟不知如何搭话。刚要说什么,马文才突然发问:“七年前,你可曾去过苍耳山?”该来还是要来的,料定马文才一定会问。
看着马文才那期待的目光,庾亭立转眼看了看书架,装作不假思索的答道:“从未去过。”这是实话,祝英台确实没有去过,与英台相关的问题还是实话实说的好,面前的人,实在不好糊弄,谎言太多,是会被拆穿的。
马文才神采奕奕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是呀,那帕子就是被她捡到的,她的表现明显不知道那块帕子,那肯定就不是她了,是自己糊涂了。
看着他由期待陷入失落,庾亭立有些愧疚,她拍了拍马文才的肩头:“马文才你也别这么沮丧嘛,总会找到这个人的。”嗯,等以庾亭立的身份回来再找个契机告诉他便好了。
马文才不动声色的拿开庾亭立拍着他肩头的手,庾亭立尴尬的收回手,笑着说:“我没什么大碍了,谢谢你。”马文才并未搭话,药已经敷好了,他将瓷瓶放在书桌上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