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缘对苏洺的回答心满意足,然而那个苏洺为何脸红的疑问始终问不出口,也无法进一步实验,他最后选择遗忘。
于是陆思缘一直一直都不知道,苏洺第一次对他脸红,是因为他的举动太像一只大型宠物犬,让他想到了苏白。
陆思缘保持好心情回了床,哼着歌看从女生那里借来的漫画。
苏洺心里那股莫名躁动的情绪,也终于回归平静。公式列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方程解的步骤画出,他直觉觉得有什么不太对。连续写了好几题,最后对过答案,只有一题没见过的题型出了小纰漏。苏洺将这个新题型记了一遍,确定已经做到完美,内心却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不对,有地方不对。
重新搅人心烦。
运动会的第一个晚上是校园十佳歌手的比赛,中间穿插各类社团的节目。一个班级分两列,男女各一列,确保每个班都能在舞台前看节目。苏洺是班长,自然是在前面带头,陆思缘跟着他捡了大便宜,就坐在苏洺后面,正数第二个,看舞台看得很清楚。
节目表从后面传上来,陆思缘只瞅了一眼就递给苏洺,苏洺则是看也不看地收起来。
“今晚值得看的就是街舞社的节目啦,”陆思缘后边的男生两手搭到陆思缘椅背,笑嘻嘻地说,“听学长说,全是辣妹啊,永远的压轴节目。”
陆思缘嫌弃地朝前挪了两步,“收收你口水,猥琐到小爷了。”
那男生身侧正坐着韦余漫,这时和陆思缘是同一战线,默默地往外挪了一点,同时和前面的覃淑欣说:“听见没,这种人我们要保持距离。”
那男生是听得半点没漏,哇哇地叫冤:“过分了过分了,明明这话不是我说的!”
“嗯哼?”陆思缘一副“谁在乎呢”的样子,也不再搭理后边的人,看大家都堆在一起说话,苏洺却独自一人一言不发的,两手都搭到苏洺椅子上去。
舞台上的节目已经开始,一号选手在上边唱《当你老了》,音和调还成,却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校园比赛嘛,水平差不多都这样了。
苏洺靠着椅背,陆思缘这一搭,下巴干脆抵到苏洺肩上,瞧见苏洺手里的化学资料,表情苦了,上手在苏洺脸上掐了一掐,“你这太过分了吧,上面表演节目呢,你也看得下去?”
“为什么不?”苏洺紧绷着的身子稍微放松,“不过你这样我倒看不了了。”
陆思缘还挺得意地闷笑两下,“劳逸结合啊同桌桌。你的成绩都那么厉害了,这种该放松的时候就不要再看书了吧,嗯?”
苏洺没有回答,倒是把教材合上,视线轻而静地落到热闹的舞台上,毫无波澜。
陆思缘的嘴每次张合,都引得苏洺与陆思缘接触的肩膀一阵酥痒,声带的振动比舞台音响更颤心房,生偏陆思缘毫无自觉,还随着舞台上的人哼唱起来,“多少人曾爱你青春欢唱的时辰~”
还未经历变声期的少年,音色是明朗清脆的,唱歌时却刻意压低了嗓音,自然地流露出情深的温柔。
“你唱得很好听,”待陆思缘唱完一句,苏洺真诚地道,“为什么不去报名?”八壹中文網
陆思缘愣了愣,又哈哈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两道月牙,咧着大白牙说:“是吧,小爷我唱得就是好听。”感叹完之后又叹气道:“不过你看,我长得那么好看又全能,上台肯定会收获很多人的痴迷,风头在初中出够啦,高中咱们得低调点。”
苏洺对陆思缘这半真半假的话没有评价,陆思缘说完就完了也不放心上,听着听着突然说:“你知道吗,校领导当这首歌是唱给父母的所以就通过了,不过这原来是叶芝的一首诗,是他写给他爱人的,其实应该是首情歌呢。”
台上的女孩儿轻缓柔情地唱着:“只有一个人还爱你虔诚的灵魂,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当你老了,眼眉低垂,灯火昏黄不定,当我老了,我真希望,这首歌是……唱给你的。”
无端端地,苏洺笑了,喟叹一声:“和你在一起很难无聊啊。”
陆思缘还在随着众人为一首歌的结束而鼓掌,回过神来明白苏洺刚才说了什么,自然应道:“那当然了……”他这时才看到苏洺脸上淡薄却真实的笑意,话头一顿,就灿烂地笑了,伸出一指去戳苏洺的脸,“就是要这样多笑笑才对嘛,不然都对不起这张脸和你万千迷妹迷弟们。”
“迷妹……迷弟?”
“呃,这个不重要,就是、就是想和你做朋友的人们啦。”
苏洺是不知道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但也不会相信陆思缘的敷衍,脑袋一偏,呆萌地问:“那你是吗?”
……陆思缘深深怀疑苏洺是扮猪吃老虎!
可是结合他和苏洺相处的经历及苏洺眼里的一尘不染来看,他实在很难把“腹黑”一词安在苏洺身上,只能刻意移开视线,故作无事地抓了抓头发,干笑道:“算、算是吧。”
苏洺这般看他几秒,最后转回头,“明白了。”
幸好这人不是死缠烂打的类型。陆思缘松了一大口气。
连续看了好几个不怎么精彩的节目下来,大众的热情终于是耗费得差不多,下面拿手机打游戏的打游戏,打牌的打牌,陆思缘后面那几个还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陆思缘也不例外地无聊了,却又不想掺和那群人的游戏,觉得累,相比之下靠着人肉垫看节目还舒服些。反观苏洺,那厮和开始没什么不同,还是专注地看着舞台,动也不动,仿佛上课时的认真。
陆思缘觉得好笑,随手捞起那本合上的化学资料翻了两页,问:“你无聊吗?”
“为什么那么问?”苏洺头也未回。
“因为大家都无聊了啊。”陆思缘理所当然地回答。
苏洺想了一会儿,眉头稍微蹙起,有些不解:“无聊是相对的?”
“……那倒不是。”陆思缘这才觉得自己的逻辑不大对,干脆换了个方向说,“你似乎什么时候都在学习,不觉得枯燥吗?”
“有事做为什么会枯燥?”
这个问题让陆思缘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不可思议地问:“难道你没有其他事可做吗?”这也……太夸张了吧。
陆思缘忍不住扶额。仔细想想,在学校能做的事情除了学习就是玩,要么玩手机要么玩人,看小说看漫画做运动,无非这些。
而苏洺……手机你看到了,智能机拿在他手机和老人机没什么区别,人你也知道了,除了他陆思缘本人,没谁敢和他有所交集,看小说看漫画于苏洺这种老干部来说是不存在的,做运动……也就见他体育课上应老师要求做做,自由活动就回班里了,那段时间陆思缘深刻明白一个道理――白皮靠保养。
那么一想,苏洺还真是除了学习没什么可做的啊?!
电光石火之间,陆思缘打算再说些什么补救一下自己的冒昧,奈何一个“你”字刚开口,就被后面的男生一胳膊揽走,“啵”的一声在脸颊边留了一个吻。
陆思缘:“我……靠!”
那男生瞬间做好防御姿势,“你听我解……”
“解个屁!”陆思缘猛地一把将男生推远,一手在被亲的地方来回地擦,好像不是被人亲了一口,而是被人一把屎抹在了脸上,表情嫌弃得可以。
始作俑者韦余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笑成一团,男生委屈唧唧地哭诉:“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韦余漫让我那么干的!”说完脸瞬间变成凶巴巴的,“话说你那什么表情,吃亏的是我好吗!”
“韦余漫!”陆思缘恶狠狠地瞪向韦余漫,“爸爸一会儿不看着你又作妖是吧!”
韦余漫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拽样,掠一掠额前的刘海,哼笑道:“你能拿我怎么着?”
陆思缘的背后瞬间升起恶魔的火焰,搬凳子跟他们坐一块,嚷道:“玩的什么?我也来。”
一直做旁观者的覃淑欣被这伙人逗笑,却又忍不住看一眼坐在最前面的苏洺。他安安静静地坐在最前面,专注地看着无聊的小品,又不受任何波动,明显地与其他人、与这块世俗形成一道隔阂,像个优秀的……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