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室内，数百人的黑衣。
她进入的那刻，唐钰三从内里转过头。
他的目光如炬，她倒是忘记了，唐钰三也是唐家的后人。
短暂狠冽的目光汇聚后，唐钰三从人群中出来。
左媚身上披了件外套，现下也有些被雨水侵袭过的模样，不太干净。
她右肩一松，外套应声落下，被她高跟鞋勾起，踩在脚下。
黑伞被唐钰三接过去。
“在里面”
他靠近小声提醒。
左媚曾想过，今天可能会……
果然！
终于要见面了。
那个一直操控着她的人。
她朝唐钰三点了点头。
高跟鞋声音响起，她绕过黑衣群，余光里是一个被包围住的人。
他低着头，手脚被绑。
周围的地上是混着某种液体的血迹…
耀黑。
红艳。
血腥味里夹杂着阴谋…
左媚从一道道空隙中描摹他的境地。
男人一头黑发中，可以依稀找到几根白发，破烂不堪勉强挂在身上的衣服，所不及右耳上那颗克莱蓝色的耳钻醒眼。
这里条件有限，窗户洞里不断灌进来风的余孽。
她盘起的秀发，有几缕竟也被吹散下来，险些与之狂舞。
她陇了一把，别至耳后。
人群尽头是那个人。
左媚仰着头，下巴连接的脖颈修长纤细。
她说：“老板，久仰”
男人转过头，视线落在她身上。
“来了”
男人的头发几乎是全白的。
萎皱的脸上，堪堪支撑着眼睛鼻子嘴。
他的一双眼睛，狭长。
眉头上醒目的挂着两道疤，不长，左媚视力好。
那年虞城里，若头头人身上没两处伤疤，都配不上做恶头了。
雨天寒风逼仄，他身上披着灰色布衫，脚踩的也是平平无奇的布鞋，若混迹人群中，是着实看不出来这样的打扮，也曾是暗里的魔鬼头子。
年过半百，下半身或许已经入土了，抛开长相身高，他的声音却有些好听，假面是温润如玉的绅士，也不为过。
果然，不好糊弄。
他视线扫过，盯着从他的方向，人群里毫无遮蔽的男人。
语气和缓：“这位才是恶魔的首领”
左媚：“……”
老人的声音不似解释，那或许他真的能从左媚的神态中看穿她的心。
为了不引起怀疑。
左媚的目光看了过去。
正面看总是比多处拼接而成的影片带给她的冲击来的震撼。
俯跪的男人，满目全非…
多的是凄惨。
内心的溃烂瓦解，像流朱不朽，玉石瓦碎。
一点点抽离的还有神志和人性……
“也是一直和我们作对的嗜狱掌舵人，官沿”
他唇角挂着笑，话里话外让人听着不舒服。
论左媚也早不是个好人了。
但是她却极少场合碰见今天这种情况。
他似乎很骄傲。
下一秒他说……
“没想到吧，最后还是落在我手里”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
滇疯，又丧心病狂。
现在的他大概才是最好的解释身份的镜子。
他收起笑意，眼中立马现出狠冽。
他睨了左媚一眼：“你去。”
“上他跟前，看看这活死人，死透了没有”
老人则自己转了个身，朝身后的椅子上走去。
当左媚迈着高跟鞋往前走的时候，人群里很默契给她让出一条小路。
男人周围好大一片空地，是无人触及的嫌弃。
左媚踩着高跟鞋的步子不算大，每一步都落得安枕。
男人周身的味道有些难闻，是分泌物和一些分不清楚什么动物的……
左媚压着嗓子，禁闭双唇。
眉头紧皱，目光有些复杂。
她扶着旗袍下摆，俯下身去。
肆意增长的头发遮挡住了男人的眼睛。
一米的距离，左媚看清男人惨白病态的脸庞。
额头看不清受过什么伤，只是头发遮挡不住耳侧那颗蓝钻，是因为那里缺少一块头发。
光秃秃的一块空地。
能看大致的是，男人本高挺的鼻梁断了，有些软塌塌的像个外来物侵占了一处脸上的位置，嘴角的刀疤延伸到下巴，很长一道，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一整张脸算是被毁了。
不只是大风施舍进来的风，还是纤弱的呼吸轻吹起的，垂下来的一缕发丝还能晃动两下。
左媚正准备起身，告诉“他已经死了”
别再折磨…
大门被“哐”的一声，震碎。
呼啸而来的大风，吹起左媚的裙摆。
头发被彻底吹乱，一枚盘头用的发簪清脆一声，掉在地上。
一个男人冲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只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