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苏眠朝跪在那里的叶眉走近两步，美丽的眼睛在叶眉身上巡视了几秒钟，她说：“我确实不是好东西，这一点我从不否认，不过，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个是真的好人呢？”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嘲弄，“那些所谓的神明，高高在上的看着底下的芸芸众生，看着他们尔虞我诈，互相厮杀，不知道是否满意？”
叶眉没有说话，她也说不出话来。
保养得宜的手正小心翼翼的捂着自己的下巴，如果还有下巴的话，鲜血糊脏了她的两只手掌，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疼痛让她泪眼婆娑，若不是没了的下巴，她此刻该是楚楚动人，梨花带雨的娇俏模样。
可惜……
苏眠惋惜地摇了摇头，看向霍青云，“霍老先生考虑好了吗？”
没了右耳的霍青云跟叶眉相比，稍微好一些，但他毕竟年纪大了，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痛苦，苏眠话刚问完，他仿佛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霍列抱着手臂看着这一幕，只是冷笑了一下，并没有上前去扶。
苏眠看了他一眼，“霍列，这事儿已经进展到这一步，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接下来你自己处理吧。”
“好，谢谢。”霍列朝苏眠和封爻点了点头，“等霍家的事情处理完毕，我会亲自去御风城答谢两位。”
在霍家这样的家族里长大的人，那份冷漠是岁月加注于身的洗礼。
霍青云为什么如此不能容忍霍列与沈浓结婚，不惜把亲孙子囚禁起来，甚至还要杀了他，这份狠心背后的原因苏眠并不想探知，她只想快点回御风城，她实在是担心大哥和叶童。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很大的敌人凌之则在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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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眠和封爻像来时一样，很快离开了加阳城。
回御风城的路上又遭遇了几次袭击，但都是有惊无险。
星航到达御风城时，是深夜。
苏眠踏上这片久违的土地，内心深处竟涌起了强烈的不安。
她抓住封爻的手，说道：“我突然有些害怕。”
害怕这个词对苏眠来说太陌生了，以至于当它们从她的口中滑出时，连她自己都惊讶了一下。
封爻没有惊讶。
只是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肩膀。
他的女孩儿在他怀里，可以有任何情绪——喜悦、悲伤、恐惧、无措。
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会将她保护得很好。
他们站在航站楼前，紧紧相拥。
春天的夜寂静微凉。
月光穿透云层洒了一身。
怀里的女孩抬起头时，眼睛里倒映出一颗光速飞行的子弹。
“封爻！”
她一声厉喝，用尽全身力气将抱着她的人按倒在地。
子弹如期而至。
血飞溅而起。
“苏眠！”
“大小姐！”
“大小姐！”
“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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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被惊醒了。
城市似乎也跟着醒了过来。
那条通向医院的路上前前后后跟着十几辆黑色的航车。
中间那一辆上面，有人或站或跪，围着车厢中间简易床上昏迷不醒的苏眠。
子弹从背后打进身体。
正中心脏。
血从她口中吐出来，溅在封爻英俊无俦的脸上。
他的眼睛里全是一片血色。
此刻封爻就跪在床边，握着苏眠的手，见抢救的医生停了动作，他冷声道：“继续！”
医生一脸为难，看着床边的仪器，“六少，苏大小姐已经停止呼吸了。”
“我让你继续！”封爻声音更冷，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
杨参去拉他，“老板，你先起来吧。”
封爻没有理他，只看着医生，“我让你继续，你听不懂吗？！”
这声厉喝里充满了悲悯与戚然。
声音在车厢里回荡，就像那颗子弹打进苏眠身体里时，他耳边响起的巨大轰鸣。
“她不会死，因为她是苏眠。”
男人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把头低下来，抵在她尚有余热的手背上。
车厢里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很久，封爻说：“去秋山，找周凤岐。”
“不行！”杨参眼眸大睁，厉声反对。
程焕沉浸在大小姐去世的悲伤中，闻言抬头，“为什么不行？那个叫周凤岐的是不是可以救大小姐？”
杨参一脸沉重，说道：“老板，你去了，苏大小姐或许能活，但你一定会死。”
封爻说：“没关系。”
“有关系！你不能死！因为你是我杨参的老板！”
封爻轻嗤一声，“对我来说，封爻怎么样都行，但苏眠不能死。”
因为，她是好不容易走到现在，走到这个世界，走到他身边的。
他不允许她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