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慕川把杨远胜安置在了大队的知青小院暂住，他回来的时候就见夏思年还在灯下织毛衣。
“夜里看不清会伤眼睛的，睡吧！”杨慕川扶着她的肩说。
夏思年头也没抬，“你先睡吧！大头这件毛衣我这两天一定要织完。”
她前些时候已经把三丫和二虎的织好了，现在就差大头这一件了。
早知道杨远胜这么快会来，她前些天就不出去瞎晃悠浪费时间了。
杨慕川见她坚持要继续，就干脆又拿出另一盏备用的油灯点上了。
点了两盏灯后，光线瞬间强了许多。
不过这要是让王秀兰看见，是肯定逃不过要被叨叨一顿的。
夏思年在灯下一丝不苟地编织着，杨慕川就坐在她对面陪着她。
一直坚持到过了十二点，她实在熬不住了，这才把织了大半截的毛衣收进篮子里，叫杨慕川上床睡觉了。
刚躺床上，夏思年忽然想起一件事。
“阿慕，明天我们去镇上拍张合影留念吧？”
杨慕川听出她哽咽的声音有几分沙哑，他展臂将她往怀里搂了搂，温柔应声道:“好。”
这一晚，三丫睡在他们中间热得连连踢被子......
早上，杨慕川负责做早饭，夏思年就从柜子里找出了几套新衣裳让仨孩子换上。
“要过年了吗？”二虎接过衣服就问。
要是换作以前，夏思年肯定会觉得好笑，但今天她却笑不出来。
“你们吃过早饭再穿上新衣服，爹要带我们一起到街上照相去。”
“哇，我们要去照相，太好了！”二虎兴奋得直蹦跶。
“好什么好?一点也不好！”大头忽然把新衣服往桌上一丢就跑了。
“大头，你快回来——”
夏思年伸长脖子喊了声，可这孩子犯倔似的，固执得不肯回头。
她知道他一定是察觉到什么了。
“我去找他。”刚好这时杨慕川将做好的早饭端过来了。
“那你快去吧！”大头是个小男子汉，夏思年觉着男人之间应该更好沟通。
杨慕川追出去时，就见大头拾了根枝条，一边走一边抽打着路边的野草。
“大头，你去哪里？”杨慕川箭步过去将他拦下了。
大头愣愣站着把头埋得很低，好一会儿才弱声道:“爹娘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杨慕川心里隐隐抽痛了一下，他蹲下身抬头看着大头的眼睛问:“你还认识那个人是不是？”
“嗯。”大头应了声。
“那你知道他是你们什么人吗？”杨慕川扶着他的肩认真问。
“是...爹。”大头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对，他才是你们的亲爹。”
“他不是！他都不要我们了。”大头忽然高声反驳道。
杨慕川看他生气的眼中蓄有泪水，知道在这个孩子心里是一直都记着杨远胜的。
“你爹没有不要你们，他暂时离开你们是有苦衷的。他除了是你们的爹，还是个有任务在身的军人。他在和你们分开的这段日子，一定每天都在牵挂着你们。”
“骗人！他想我们为什么一直没来看我们?”大头质问。
杨慕川用手掌替他抹去眼泪，语重心长地跟他谈了谈心。
“大人的世界有很多无奈，不是你现在这个年纪能理解的。你要相信的是，你爹一直都在爱着你们，等你长大成人，就会懂得什么是军人的职责以及男人的担当...你爹是个英雄。”
杨慕川的话让大头暂时平静了下来，生气退去之后难过又浮上了眉头。
“可我舍不得你们。”
杨慕川看着大头不舍的眼神，鼻尖也一阵阵发酸。
“我们也舍不得你们，但是你毕竟是杨远胜的儿子，你们应该跟他在一起。以后你们要是想念我们，可以随时来看我们。”
“那你还是我爹吗？”大头瘪着嘴，哭着问杨慕川。
杨慕川勾起沉重的嘴角，坚定道:“一日为父，终身为父！爹永远都是你们的爹，娘也永远都是你们的娘。”
“爹——”大头释然般，扎进杨慕川怀里大哭。
杨慕川搂着这个懂事的大儿子，轻轻拍着他的背。
思念的感觉很难熬，但杨远胜这些年每天都在这种感觉中煎熬着啊！
吃过饭后，杨慕川借用队里的骡车带着一家子去了镇上照相馆。
这是他们第一次和这仨孩子拍合照，夏思年抱着三丫，杨慕川抱着二虎，大头就站在中间。
“都看着我这边，来笑一笑......”
“咔嚓——”
“可以了，五天后来拿。”照相馆的人说。
夏思年一听急了，“五天?可以加急吗？”
“同志，五天已经很快了。”
夏思年面露失望，原本打算照片洗出来让仨孩子带一份走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邮寄。”杨慕川安慰她说。
夏思年反应过来，“也对。”
“走吧！我们早点回去让他们和亲爹多接触接触。”
“嗯。”
他们回到杨家大院时，杨远胜已经在等着了。
杨慕川有意将夏思年拉到一旁，好让他们父子几个熟悉一下。
他要去一趟大队，夏思年就开始准备午饭。
她一边做饭一边时不时从窗户往外瞧，见杨远胜在院子里用小玩具收买仨孩子，她既心酸又好笑。
快吃饭的时候杨慕川就回来了。两个男人喝了点酒，夏思年也没把仨孩子叫到一边，就让他们坐在他们亲爹边上一块儿吃。
三丫面对这个陌生伯伯的殷勤起初是怯生生的，但过了一会儿还是渐渐适应了。
这就是血缘的魔力吧！
不管怎么样，夏思年还是希望三个孩子都能尽快接纳这个亲爹，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送他们离开。
经过两天的不懈努力，夏思年给大头的毛衣终于织好了。
她让他试了试，发现还挺合身。
最后一天，她开始收拾三个孩子的衣服和一些他们的生活用品，最后硬是装了满满两大袋子。
这些东西都是夏思年回来后给他们添置的。
杨远胜从仨孩子白白胖胖的模样就能看出来，他的孩子们被照顾得非常好。
他内心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临走之前的最后一晚。他真诚而恳切地对杨慕川和夏思年做出了表态。
“这三个孩子不会改认你们做干爹干娘，因为你们永远是他们的亲爹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