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年一口气跑回了杨家大院,脸不知道是晒红的还是臊红的。
她赶紧去厨房舀了瓢凉水,浇浇脸。
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跟情难自禁似的,不受控制地花痴了一把。
亲都亲了,现在却又有点不敢面对他似的。
他会不会很讨厌这样的她呢?他会怎么想她呢?会以为她是个轻浮的女人吗?
烦死了,要疯了!她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老三家的……”
“是!”
夏思年触电似的站了起来,瓢里的水都泼鞋子上了。
王秀兰从没见过她这么紧张的样子,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
完了,一定是完了。
全家一整年的工分,都得扣去抵那被烧的油菜籽了。
原来,就在刚才杨慕川两口子离开家后,杨家的人也都相继得知了发生的事。
就连一向贪吃的杨大哥,在知道大头二虎闯下的祸后,也只吃了三碗饭外加半锅兔子肉就放下了筷子。
一家人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本来是想去队上打听打听消息,却啥也没问着,只说是烧掉了好几百斤菜籽。
“这事闹的…这得赔多少钱啊?”杨大哥站在柚子树下,一边剔牙一边说。
杨大嫂和王秀兰两口子止不住地叹气。
杨二嫂在屋里跟她男人嘀咕,“按理说,我们已经分家了,大队不会把我们的工分都给抵扣了吧?”
杨二哥抽了口烟,“那得看小三有没有那多钱去赔,要是拿不出来,我们就得跟他一起赔。”
“凭什么呀?”杨二嫂不服气。
“这叫以大多数人的利益为主,谁让咱们是分家不分院的血肉至亲呢?”
杨二嫂眼珠子转了转,眼神有些复杂。
“那你说老三这次退下来到底带了多少退伍费?”
“我哪知道,我又没问过。”
“怎么着也得有个二三百块吧?这用来赔菜籽不就够了吗?”
杨家人正在各自犯愁,就见杨慕川回来了。
夏思年刚把晒着的衣服翻了个面,见他出现在门口,赶紧就钻回屋里了。
是真心虚呀!跟做了贼似的。
杨家人一见杨慕川,赶忙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要赔多少。
杨慕川皱了皱清隽的眉头,“具体还要明天过去再清算。”
“别着急,大不了娘把棺材本拿出来……”
“您拿棺材本干什么?”杨慕川这才意识到他们都误会了。
“对了,我高中毕业后拿回来的那支钢笔您收哪里了?帮我找出来我要用了!”
王秀兰一听,“那钢笔能卖几个钱呀?那……”
“我不是拿它卖钱,我拿它挣钱。”杨慕川这才将今天这事的处理结果如实讲了出来。
“你说啥?你顶了那吴建业的职,要去咱大队当会计?”王秀兰眼珠子都险些掉了下来。
杨家两兄弟跟着呆若木鸡,就连一向淡定的杨大强,也颤颤巍巍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对,我晚上就要队里做事,你们以后计分也找我。”
“娘嘞……我不是在做梦吧?”王秀兰有些木楞地扶着板凳坐下了。
“小三,你可以呀!这才退伍几天,就成大队干部了。”杨大哥一拍杨慕川的肩,一股骄傲就从笑容中溢了出来。
“是啊!小三这书没白念。”杨二哥也替他高兴。
“真是菩萨保佑,今个不仅没出事,还迎来个大喜事,真是太好了。”王秀兰笑得合不上嘴了。
做会计虽然也是拿工分抵工资,但那可是人人都羡慕的肥差。
普通社员的工分是根据每天的劳动强度或者劳动量来计算分值,不劳动就没有工分。
可会计只用坐着算算账,记记分,却全天候都是满工分。
而且大队里平时逢年过节都是有额外福利的,这种差事谁不想要?
夏思年正在收拾桌子,就见杨慕川进来了。
她本能地就避开了他的眼睛,尽可能不看他。
杨慕川垂眸追随着她的目光,眼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枇杷味道还不错。”
夏思年收碗的手僵在了半路,就感觉心口被烫了一下,心跳快得有点吓人。
“那里还有,你自己吃去。”她抬了抬下巴,指向柜子边。
杨慕川没看枇杷,而是一直盯视着她。
“我下午要去队里,现在抓紧时间把这墙砌一下。”
“嗯。”她抱着碗出去了。
杨慕川成了大队会计的事,很快就在队里传开了。
那些少妇少女们无不为之暗暗疯狂,以后吃完饭去队里记工分,会是她们最开心的时刻吧!
今天因为忽然出了这档子事,导致屋里的隔断还没砌完天就黑了。
夏思年正在想着,晚上这乱糟糟的屋里只有一张床要怎么睡时,王秀兰就忽然跑过来将仨孩子都带去了她屋里睡,说是怕他们把做一半的墙推倒了。
夏思年虽然知道王秀兰安的什么心,但奈何找不到借口反驳,只能目睹着她带走孩子并关上了门。
杨慕川去了队里还没回来,她就先去洗了澡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就听到了推门声,她睡得迷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杨慕川回来了。
她的油灯是一直点着的,一转头果然就见他正在脱衣服。
“吵到你了?”杨慕川温柔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几点了?”她问。
“十点半,今天去跟吴建业交接,他有很多烂账对不上就耽误了时间,明天不会这么晚了。”杨慕川解释。
夏思年并没有要怨他的意思,只是在想要怎么跟他相安无事地度过这一夜。
“很晚了,睡觉吧!”
“嗯。”杨慕川熄了油灯就拉开蚊帐上了床。
夏思年往里面缩了缩,心里就跟揣了面鼓似的。
杨慕川重新掖好蚊帐,掀开薄被睡了下去。
这床上全是她身上的香味,每呼吸一口,他都会感觉有股异样的电流在身体里流窜。
夏思年转过身去,用背对着他,这样就没那么紧张了。
他跟着转过头看她,屋子里很暗,但却影响不到他感受她的一切。
“别紧张,你不愿意,我绝不冒犯你。”
夏思年怔了一下,他好像能洞察她的心一样,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他的为人她却信得过,不然她是不会让他上床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迷迷糊糊中就听到雨水敲打瓦片的声音。
她感觉有点冷,就寻着个暖和的地方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