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年让杨二嫂，不要把调查员来的事告诉杨家其他人。
从杨家人直到下工才回来就能确定，显然杨二嫂没有多嘴。
夏思年之所以不想让他们知道，主要是怕家里的存粮出入会让杨慕川心生疑虑。
再就是被人调查也不是件什么光彩的事，那多人都在一起上工，杨家人要是突然跑回来，这事估计全大队都得知道。
何况王秀兰一直就觉得她生活太奢侈，要是被她逮着这次机会，不得絮叨个没完？
杨二嫂这件事办得地道，让夏思年对她的坏印象减轻了不少。
杨慕川回来后就去洗澡了，夏思年则做起了香菇牛肉酱。
今天买回来的牛肉她焯水后全给切成了细丁子，打算和泡发好的香菇一起做成酱。
酱里还加了花生碎、白芝麻、豆豉等。
为了保存更久，还倒了些白酒。这样不仅提鲜，又能除菌。
这牛肉酱是她做来准备拌面吃的，她正在把做好的酱往罐子里装时，就见仨小馋鬼都闻着味儿过来了。
“娘，好香呀！”二虎耸着鼻子说。
“好香......”三丫迈着小短腿，过来就抱住了夏思年的腿。
夏思年被缠得不行，就给仨孩子一人尝了两颗牛肉粒。
仨孩子吃得舔嘴咂舌时，杨慕川进来了。
“晚上我过去陪爹喝点酒，你们吃饭不用等我了。”
夏思年好奇地问:“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很久没陪他们聊一聊了。”杨慕川道。
夏思年没再多问，其实上次家里建澡房，她就去叫过王秀兰两口子过来吃饭。
但他们不肯过来，她也就没勉强了。
杨慕川回来这么些天了，也确实没陪过老两口，就让他去吧！
杨慕川正要过去时，夏思年又忽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她转身去厨柜前，把前两天炸的花生米倒了一盘出来。
“把这个带去，记得少喝点。”
杨慕川温柔的眼神满载笑意，“知道了。”
夏思年看着他那样子，不禁皱了皱眉，他在想什么？
她只是担心他去喝了酒回来后，万一发酒疯纠缠她怎么办？
既然杨慕川不在家吃晚饭，那中午剩下的饭菜就足够她和仨孩子吃了。
柚子树下的小方桌旁坐着杨家父子四人。
桌上摆着几碟子简单的下酒菜，有王秀兰腌的咸鸭蛋和萝卜干，还烙饼了几块葱饼。
无疑还是杨慕川带过去的花生米最叫人稀罕。
杨大哥一直不停往嘴里捡，这油炸的花生，吃了一颗后就停不下来了。
王秀兰觉着几个男人喝得差不多了，就把煮好的面端了出去。
“娘，您啥时候买的猪头肉啊？”杨大哥看着面碗里摆着的大坨瘦肉，两眼直放光。
要知道，买一个猪头大概需要三张肉票不说，而且平时都只有关系户才买得到。
杨家去年过年时，杨大哥天不亮就去肉店排队。
为了抢一个猪头，险些和后面的人打起来。
好在最后还是让身强力壮的他买到了。
过年时，王秀兰就用猪头炖了萝卜汤，那味道别提多棒了。
他没想到今天不过年不过节的，居然还能吃到这玩意儿。
“你们三姑家养的猪今个掉粪坑里淹死了，所以就给你们爹送了个猪头来。”王秀兰道。
“竟有这好的事啊？”杨大哥想都没想脱口就笑道。
“咚——”杨大强顺手抓起桌边的烟杆子，就给他脑门来了一下。
“啊！”杨大哥吃痛抓头，感觉头顶都被敲出了个窟窿窝。
杨二哥和杨慕川见状，都忍不住憋笑。
猪被淹死，明明是个悲伤的故事，谁让他笑得那么贱？
“该！没出息的样也不知随了谁。”王秀兰骂道。
杨大哥不理老两口，自顾吃着肉时，却忽然被王秀兰从桌下面踢了一脚。
他一抬头，嘴里的肉掉回了碗里。他木楞看看王秀兰，心道，干嘛？
王秀兰狠狠瞪了他一眼，又是挑眉又是挤眼地往杨慕川那边瞅。
杨大哥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赶忙就把脸埋碗里了。
原来他只顾吃东西，把王秀兰交代给他的任务全给忘了。
王秀兰一看他那怂包样，就知道是指望不上了，她决定还是得自己亲自出马。
“老三，你跟你媳妇儿怎个样了？”
杨慕川刚放下筷子，就听王秀兰莫名其妙来了这么句。
“什么怎么样？”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王秀兰赶忙往院子四周瞅了瞅，见几个儿媳妇儿都没出来，这才伸长脖子压低声音。
“这里没外人，你老实跟娘说，你在部队是不是受伤了？而且伤到...命根了？”
“噗——”杨二哥一口酒没咽下去，就喷了王秀兰一脸。
“哈哈哈......”杨大哥笑得不行了。
王秀兰脸都黑了，拍桌起身就骂道:“你们两个冤种给我滚远点！”
原来自从那天，王秀兰看杨慕川那么快就从屋里出来，就一直耿耿于怀。
于是她就叫来了大头反复询问，这一问才确定杨慕川和夏思年从没在一起睡过。
她结合杨慕川忽然退伍来推断，他一定是负伤了，而且肯定是伤到了男人的关键部位。
因为杨家哥三个都是她从小养到大的，他们那体格从小到大都好着呢。
真要出啥问题，也只能是后面出去后发生的事。
所以她才特意把他叫过来，再把几个女人都支开。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把难言之隐讲出来，他们也好帮着想法子。
可杨慕川听后却只平静地皱了皱眉，道:“我没事，您想多了。”
“怎个会没事？没事你们怎不睡一起？我还等着抱我亲孙子呢。”王秀兰说。
“等三丫大些就生。”杨慕川道。
王秀兰两口子定定看着他，真的假的？
“你那战友还没消息吗？”杨大强忽然开口了。
杨慕川的情绪陡然变得忧郁，眸中的愁绪化不开似的凝结成了霜。
“一直没有发现尸体，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许有一天他会忽然出现，来接他的孩子们。”
树下的空气安静了数秒，一阵微风打破了沉寂。
“真要到那天，你要把仨孩子还给他吗？”王秀兰问。
杨慕川抬眸注视着远处暮霭中的峰峦，目光忧郁而深沉。
“他要是真能活着回来，孩子就应该让他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