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程宇锋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开溜。 余荣刚还是奋笔疾书，只不过写几个字就抓耳挠腮的，像锅台上的蚂蚁。 柳云卉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继续分析着试题。 既然她喜欢干这一行，那就让她好好做下去。 李茂拉过一把椅子坐到柳云卉旁边，翘着二郎腿说道：“其实要想做一个成功的老师也不容易，刚开始的时候要教学成绩突出，经过一段时间积累之后，还要发表一批高质量的教育教学论文，这样才能成为行业里的翘楚。”
柳云卉听他说起正事，放下手中的笔，看了看他：“哦哦，好的，可是，我不会写怎么办？”
“就是，谁会写这个东西。”
不远处的余荣刚听到这句话，深有同感。 李茂心想，你们不会，难道我就会了？ 柳云卉想了想：“要不然，买几本书，学习学习？”
“如果只是想为了评职称写论文，那简单，花钱找枪手就行，再花钱找个期刊的编辑，就能发表。”
李茂知道这里面的操作流程。 他一直觉得，一线老师评职称的时候，必须要有足够量的论文，还必须要发表在核心期刊上，这本身就是一件比较荒唐的事情。 从理论上来说，是否发表论文是衡量教师教学科研水平的重要标准，也是对教育教学实践的总结和反思。 但将其作为一个硬性条件，就有些脱离实际了。 而且还带来了很多负面的东西，不少期刊都把老师发表论文当成最大的创收点，版面费也是逐年提高。 剩下的特别专业的期刊，对论文的要求又特别严格，曲高和寡之下，大多数一线老师为了涨点工资，不得不花钱去买。 “可是，”柳云卉皱了皱眉，“我并不想单纯地为了定职称，而是真的想提高自己。”
李茂点了点头，这才是他认识的柳云卉，虽然柔弱胆小，但却非常认真，甚至有些要强，一次简单的月考，她都要分析来分析去，整个办公室除了她之外，没有第二个人了。 看来她是真的想在教育这个行业里面做出点成绩来，而不是仅仅当成一个养家糊口的饭碗。 “那就要好好学了，可以经常去听听名家的讲座，看看人家是怎么着手的。”
既然她有自己的理想，李茂自然无条件地要支持，等过段时间，请张明桂帮忙看看，能不能约请到一些业内的专业人士，来帮忙指点指点，他可以出辅导费。 “另外，我自己订了两份期刊，我也懒得看，回头借给你看看。”
实际上什么期刊他都没订，但要说专门为她订的话，她估计又要推辞不肯要。 柳云卉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看呢？”
“因为我不想做个好老师，只想发财，养活自己的老婆，还要养活别人的老婆。”
李茂嘻嘻哈哈地笑着。 柳云卉脸一红，却又不知道他所说的别人的老婆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余荣刚都忍不住问了起来：“你小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还想养别人的老婆？”
李茂笑着说道：“我老爹的老婆难道我还不能养活了？”
余荣刚一听，笑了起来。 柳云卉也偷偷一笑，如同霁月新出。 “那个期刊能不能也借给我看看？”
余荣刚又凑过来问道。 “不行，这些期刊上又不会教你怎么写检讨书。”
李茂头摇得像拨浪鼓。 余荣刚陪着笑从兜里拿出一包尚未拆封的软中来，撕开后拍出一根来：“李哥，行个方便嘛！”
“妈的，我的玉溪什么时候到位？”
李茂接过烟，却不急着点上。 余荣刚摸出打火机，凑到李茂跟前：“明天保准到位！”
“那要等她先看完，才能借给你看。”
李茂指了指柳云卉，然后让余荣刚给自己点上烟。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余荣刚想都不想，然后嬉笑着说道，“我不打扰你们二位了，先撤了。”
反正在这儿绞尽脑汁也写不出来，还不如先回去吃饭，然后在宿舍里慢慢绞。 余荣刚一走，李茂就朝柳云卉那边挪了挪：“来，让哥再好好指导指导你。”
…… 总结会上，流程几乎一模一样，逐年级按学科分析。 余荣刚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个总结会，但办公室里有经验的同事，早就把这个总结会的事情跟他们几个初哥初姐都讲过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脸有皮的，真在大会上被点了名，肯定不好过。 初一年级组长刘建军先通报了一下语文学科的整体情况，年级均分、优分人数和比例等等，然后按考核得分名字报着班级名次。 余荣刚还扭头看了一眼后排落座的程宇锋，只见李茂坐在他旁边，还在跟他说着什么话，把程宇锋都逗笑起来。 等刘建军汇报完初一各学科的情况后，孙有才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 余荣刚知道，这是要点名批评人的开始，跟前辈们说的是一模一样。 “这次我们初一年级总体表现还是很不错的，比入学考试要提升了不少，两个强化班就不说了，普通班也很出色，希望继续保持，暂时落后的班级也不要气馁，好好总结，争取期中考试迎头赶上。”
孙有才很沉稳地说着：“下面，请初二年级组汇报一下。”
底下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也觉得很庆幸，这一次居然没有点名批评人。 余荣刚还在准备看程宇锋的笑话，一听这话，惊得回过头去，看了几个人露出逃过一劫的笑容后，忍不住又伸手去薅自己的头发。 三个年级都总结完了之后，孙有才又啪啦啪啦地讲了一大推，无非还是那些套话，要有忧患意识，要有争先精神，要有责任担当云云。 最后说道：“为了更好地抓好学生的德育工作，经校长会议研究决定，重新设立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关工委的工作，主要是协同团委，抓好学生的德育，尤其是做好一些后进生的教育，关心他们的健康成长，责任重大，需要老同志来主持这项工作，现任命万里红老师，担任关工委主任，大家向万老师表示祝贺。”
万里红在一片掌声中站了起来，嘻嘻笑着冲众人做出感谢的手势。 看他这个架势，李茂就知道，老孙之前应该已经跟他私人沟通好了。 其他人也都觉得很震惊，后来一想，以往开会的时候，老万头总喜欢在下面唱唱反调，这一次竟然破天荒地安静，原来是当了“官”，被“招安”了。 “关工委主任是学校中层干部，以后中层干部会议的时候，万主任也要参加。”
孙有才补充了一句。 “散会！”
孙有才觉得李茂的这个办法还真是不错，起码从今天的效果来看，刺头万里红一个屁都没放，安安静静地坐在下面，顶多忍不住抽根烟。 区区的一个什么级别都不算的关工委主任头衔，就降服了一头野驴，看来，名缰利锁捆绑人心啊。 孙有才看着陆陆续续往外走的人，还不由得暗生感慨。 李茂才没这样的感触，他正跟程宇锋一起催着余荣刚去镇上买菜买酒。 “今天不要烤鸭了，换个麻辣鹅吧。”
程宇锋还提出了额外的要求。 麻辣鹅比烤鸭贵多了！ “滚！”
余荣刚狠狠地跺了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