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春风电器派来的家电安装老师傅胡全汉就到了。 胡全汉快到里余镇到时候才给李茂打的电话，李茂赶紧跟数学老师陈广平调了一下课，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其他人都无所谓，只有组长刘建军的脸色有些难看。 刘建军对单位上这些人毫无纪律的行为深恶痛绝，但他不是校长孙有才的嫡系，也只能把这事情跟二把手张劲松去说，张劲松巴不得学校乱糟糟的，然后在局领导面前留个不好的印象，最好能趁机把老孙调走。 所以张劲松也懒得多事，反而让刘建军放宽心，等到他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端正大家的作风。 李茂赶到镇上，只见老师傅胡全汉并不老，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跟李茂心理年龄差不多，只不过皮肤黝黑，身材健硕，尤其是两条臂膀，肌肉鼓鼓的。 “胡师傅，我们里余镇上就一个宾馆，环境不能跟城里比，你就将就将就。”
李茂先带着胡全汉到镇上唯一的宾馆登记，包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里余宾馆就在文明饭庄隔壁，要吃饭也方便。 胡全汉倒不是个讲究的人：“李总，不要紧，我老胡是个粗人，有个席子就行了。”
李茂从嘉陵摩托后备箱里拿出两条烟，带上宾馆，扔到了胡全汉的床上。 胡全汉看了一眼，也没客气，当场就撕了一条，摸出一包来：“李总抽烟不？”
“偶尔也可以来一根。”
李茂很礼貌客气。 两个人各自抽了根烟，闲聊了会废话，李茂一个电话把黄志俊叫了过来：“你们哥仨中午把胡师傅陪好了，就到隔壁文明饭庄，报我的名字，记我的账，下午的时候，就让胡师傅开始指导你们，一定要好好学，有什么事情，打我的电话。”
黄志俊一口答应：“没问题。”
“胡师傅，不好意思，我学校还有事，得回去一趟。”
李茂交代完毕，转身又跟胡全汉打着招呼。 胡全汉来之前就听说李茂同时还是个中学老师，心里倒有几分佩服，挥挥手：“你忙你的去，我跟谁都自来熟。”
这话倒不假，刚才一根烟的功夫，胡全汉就东扯西拉的，大概干这一行的，都喜欢聊天。 李茂赶到学校的时候，距离他调的课还有十几分钟，于是赶紧收拾收拾。 刘建军咳嗽一声：“还有几天就放国庆假了，假期过来之后要进行第一轮月考，几个新老师可能不清楚，我们每次考试结束之后，都要对各班各学科进行排名，强化班跟强化班比，普通班跟普通班比，到时候谁教的课目在年级倒数，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李茂感觉这话是针对自己说的，但他心里有数，也没说什么。 倒是钱留山哼了一句：“反正总会有人倒数，谁入地狱，我不入地狱。”
他的本意是他大概率会倒数，但话说反了，变成了他肯定不会倒数。 不过这种当面跟组长不对付的事情，大家都觉得不妥，有个老教师就岔开话题，问钱留山：“老山，你妈妈身体现在好些了吧？”
钱留山的老妈妈七十多岁了，十几天前跌了一跤，大家还凑了份子钱去看望了。 “好得多了，”提到这个话题，钱留山果然也没心思去跟组长较劲，“现在已经能走起来爬爬了。”
他本想说“能爬起来走走”，不想变成“能走起来爬爬”，又惹得大家哄笑一片。 上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不一会儿，柳云卉带了两个男孩到了办公室谈心。 李茂闲得无聊，听着他们的对话。 大概就是两个男孩很聪明，但上课却不认真听讲，再这样下去就会耽搁他们自己。 李茂都忍不住笑了，对这两个十二岁的小屁孩说这些话有个毛用，还不如敲打恐吓一番，正所谓简单粗暴，行之有效。 那边替李茂上着课的陈广平也回来了，老陈气呼呼的：“这些兔崽子，一点课堂纪律都没有。”
老陈是个慢性子，能让他生气了，可见肯定有几个人太不像话了。 班主任是钱留山，钱留山不去帮着老陈处理调皮的学生，反而怪起老陈来：“广平你这个人就是脾气太好，遇到不听话的，两棍子下去，保准服服帖帖的。”
这时候的老师体罚学生，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家长听了，也会喊“打得好”。 不像几年后，网络发达了，体罚学生变成了众矢之的。 李茂笑了笑：“陈老师这个脾气，就是打学生，都能把学生打笑起来。”
里余初中的老师体罚学生，通常就是用板子打手心，乡下的男孩都是野大的，皮糙肉厚，老陈下手又不狠，这帮皮猴子根本不怕。 钱留山见老陈管不住自己班上的学生，担心班上数学到时候月考倒数，影响全班的排名。 他嘴上说不在乎，但骨子里也是要面子的人，于是指导着老陈：“这帮崽子，你不叫他爸爸，他不日你妈妈，就是要下狠手才行。”
他本想说的是里余镇这边是一句俚语“你不日他妈妈，他不叫你爸爸”，意思是你跟他们客气了，他们就不跟你客气，没想到话又说颠倒了，反而贡献出自己老娘来，好几个人都笑喷了。 李茂本想跟柳云卉说，教育学生要恩威并施，但一看她那诚恳的样子，知道自己劝了也是白搭。 她这样心善柔软的人，是绝对威严不起来的。 钱留山被大家群嘲，却也不生气，反而嘿嘿笑起来，又想起教本班语文的李茂，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更是有些担忧。 他教的英语，不能说好，估计勉强在5个普通班上混个中游，老陈教的数学基本上就是倒数了，要是李茂的语文再不济，那么他班上这次月考可就要在大会上被点名批评了。 “小李啊，你上课的时候，可不能跟他们客气啊，该收拾就收拾。”
钱留山叮嘱着正准备去上课，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李茂。 李茂笑嘻嘻的说道：“没事，我现在跟这帮小子都是哥们。”
话音刚落，班上一个叫陆华顺的调皮男孩正好路过，看到李茂，叫道：“茂哥，上一节课是你的课，怎么没来上？”
李茂一脚踹到他屁股上：“这节课我来上，去通知一下班上。”
“好的，茂哥！”
陆华顺被踢到屁股，反而笑哈哈地跑了。 钱留山叹了口气，心里暗想：完蛋，今年带班成绩又要不行了，拿不出成绩来，可怎么晋职称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