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志俊才不管是谁，直接横在李茂跟前，俯视着胖子：“谁特么跟你是兄弟？”
这样的场合，不管是酒吧也好，夜总会也罢，或者是一些无照的网吧，黄志俊前两年几乎就是在这些地方混迹，也知道这里的规矩和生存方式，但他觉得，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茂把好不容易赚来的钱就这样往水里扔。
回想当初，他混迹在这些地方的时候，也没少往里面扔钱。
但辛苦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再让他这样肆无忌惮地洒钱，他着实从内而外地肉疼。
赚这些钱容易么？天天起早摸黑的，压货送货，选择店面，讨价还价，监督装修，顶风冒雨的，简直不能回想。
当混混的时候，来钱容易去得也快，但手头上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宽裕过。
加上如今在家里，看他二十年不顺眼的老爹，都眉眼顺畅得不再冲他发火，还谈了一个不错的女朋友，甚至都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样的变化，谁能想到竟然是发生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
看李茂这个赌红了眼的架势，黄志俊真觉得有些害怕，害怕李茂越陷越深，一下子把万家电器全部给赔进去，到时候，他好不容易换来的生活，就会被彻底打碎，未来何去何从，能往哪里走，他根本就是两眼抓瞎。
听到这边有人吵闹，几个板寸头的青年都簇拥了过来，为首的一个人，下巴有些歪，但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杀气，走到黄志俊跟前，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他，不屑地哼了一声：“你狗日的……哎哎哎，疼，放手。”
黄志俊知道今天敌众我寡，必须彻底制服对方为首的打手，才能威慑住对方——如果还不能奏效，那就直接杀奔那个胖子，擒贼擒王。
反正不管怎么样，今天必须要保证李茂安然无恙，有了李茂的安然无恙，他就有了希望。
胖子看手下的人还没动手就被黄志俊制服住一个，脸上有些挂不住，也不管带头的小子死活，招手就准备让一帮小弟群拥而上——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看上去虽然厉害，但好汉不敌双拳，大家一起上的话，他也断然不会有翻盘的机会。
“住手！”
李茂忍不住高声吼了起来，一把拉住黄志俊的手，“我们来玩玩而已，愿赌服输，你跟他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弟计较什么？”
黄志俊愣了愣，他万万没有想到李茂今天竟然陷得这么深。
歪下巴得了空，赶紧挣脱开来，揉了揉手：“妈的敢跟老子动手，这事没完。”
李茂看了看胖子：“咱们还玩不玩了？玩的话就让你的小弟赶紧离开，别影响我做决定。”
胖子要赚钱，但也要在小弟们跟前收回面子：“不是我们先动手，是你这个朋友太不像话，小兄弟你要买球，输赢我胡胖子什么时候反悔过？”
“我当然愿意买，钱都给了。”
李茂把钱往胖子那又推了推，转头跟黄志俊说道：“好了，喊你来我陪我看球的，有什么话这场比赛看完了咱们回去再说。”
胖子看着眼前花花的钞票，想了想，便冲一帮小弟摆摆手：“你们先退下。”
没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的事情了，自己养这帮小弟，也不过是为了赚钱服务的，而不是为了打架。
在这里赌球的，玩得小的，一把玩两三千，玩得大的，也有一把万两三万的，但大家听说有个年轻人居然一把就投了五万，一个个都好奇起来，指着不远处的李茂议论纷纷，也不怕李茂听见。
“哟，一看就是个家里有钱的主，撒起钱来眼睛都不眨。”
“这人面生啊，是不是第一次来玩的？大概还没输怕呢，等连续输个几场，就要跳脚喽。”
“别瞎说，没准人家这一把就赢了呢？”
“他买的桑巴队4比0，我看这个比分靠谱，还是有可能赢的。”
“你们懂个屁，国足第一场踢弱队都输个0比2，这场对桑巴队，起码输6个，小伙子这五万块算是打水漂了。”
……
黄志俊听到这些人的话，愈加感道李茂今天要血本无归，但他也知道自己嘴笨不会说话，也劝不动李茂，只好生着闷气坐了下来不再言语。
李茂下好注，拿到票据，直接坐到黄志俊旁边，凑到他跟前小声嘀咕着：“这一把我们赢定了，到时候收钱，你护着我走人。”
不想黄志俊根本不信他的话：“怎么可能，我早就听人说过，猜这样的单场比分，是难度最大的，完全靠着运气，怎么可能就赢定了？”
李茂想了想，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样的话没谁会信，他便笑嘻嘻地说道：“我昨天做的梦，就是这个结果，桑巴队4比0赢，第一个球好像是个矮个子球员直接任意球踢进去的……”
“做梦的事情你也信？”
黄志俊更加无语了，闷头抽着烟。
过了会儿，比赛正式开始。
国足遇到桑巴队这样的强队，一开始竟然还能踢得有来有去，有两次甚至完成了进攻，酒吧里的人不住地喝彩。
“妈的，看这个架势，国足还有可能赢呢。”
“你狗日的买国足1比0，想赚一票大的吧？我告诉你，这不可能的！”
“富贵险中求，不冒险怎么赚大钱？”
……
过了一会儿，桑巴队的那个小个头后卫主罚任意球，李茂指着大电视屏幕对黄志俊说道：“你看，就是这个小个子。”
话音刚落，这一脚球就直接轰进了球门，酒吧里欢呼声、谩骂声混在一起。
有些人纯粹地是支持自己国家的球队，见比分落后了一片哀叹。
更多的人不管这些，嘻嘻哈哈地说笑着：“我就说桑巴队赢定了，起码赢6个球吧。”
黄志俊目瞪口呆：“你，你做的这个梦，还真灵验了哎。”
……
等到桑巴队打进第二个球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赚钱的希望，一个个铁青色脸都有些支撑不住。
“你们啊，真是沉不住气，”胖子见状，笑嘻嘻地安慰着失意者们，“大不了明天再来，总会有赢的机会的！”
对于胖子来说，这些根本不是顾客，而是闪着光芒的金元宝。
他一年开酒吧才能赚几个钱？
在春州这样的地方，人们没有逛酒吧的习惯，他就指着赌球养活自己呢。
平常时候虽然也有球赛可以去赌，但参与度没有这么高，每逢大赛年的时候，就是他暴发的机会。
等到比分来到3比0的时候，一半人已经离场，他们今天已经被淘汰出局，没有赢钱的半点机会了。
下半场开始了十分钟的样子，桑巴队再进一个，比分来到了4比0！
黄志俊都忍不住振臂高呼起来，如果比赛到此结束，那么他们就赢钱了。
一旁的其他人都轻蔑地笑着：“年轻人，还有半个多小时呢，按照桑巴队这样的进球效率，起码再进两个。”
就连胖子也双手叉腰，不以为意地笑笑，这就是雏儿啊，刚才1比0，2比0，3比0的时候，那些买这些的人不也是这样欣喜若狂，但他们高兴了几分钟，梦想就破灭了。
现在，这个花五万块买4比0的家伙，也会很快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
随着比赛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桑巴队进攻欲望也没有那么强烈，国足有心扳回一个挽回面子，但无奈能力有限，只是打中了门柱，却没有能够进球。
等到了最后时刻，比分依旧维持在4比0，酒吧里的人都扭过头不住地打量着李茂。
李茂端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喝着矿泉水，一旁的黄志俊却紧张到了极点，生怕最后关头哪一方突然进球。
胖子也有些紧张起来，这几天他虽然赚得不少，但从来没有人从他那里赚这么多！
比赛结束，比分不再有任何变化。
李茂嬉笑着拿出票据走到胖子跟前：“兑奖！”
胖子肉疼地挤出一丝笑容来：“行，行，我就说，你继续买下去，肯定能有赢的机会的。”
“我猜别的比赛不行，猜国足的比赛，就特么准，”李茂把收到的钱转手交给黄志俊，示意他点一点，然后自己冲着几十个羡慕嫉妒恨的赌徒笑道，“第三场国足0比3输，信我的就这样买！”
不少人赶紧记了下来。
“欢迎明天继续来哈。”
胖子有些不信，他觉得李茂今天前两场都输了，第三场赢了也不过是运气使然，哪里就能百发百中？
黄志俊把钱点清，看了看李茂：“没错，是这个数。”
“走，回家喝酒！”
李茂冲他笑道。
两个人走出酒吧，黄志俊掏出烟来递过去一根：“你今天晚上，还做梦吗？”
“做梦，做什么梦？春梦？”
“不是，做明天比赛的梦，看看能不能再赢一次。”
李茂差点没被一口烟呛住，咳嗽两声：“你，你小子，可真有意思，刚才差点拼命地拦着不让我买，这会儿看到赢钱了，就想着继续来，看来你很有成为一个赌徒的潜质。”
黄志俊被他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
李茂认真起来：“赌球这东西，我是不赞同的，今天之所以过来，是因为我听到了这一场比赛的内幕，前面两场我随便买，输了就输了，反正这一场能赢。但也仅限于此，接下来如果还想来玩的话，必输无疑！”
黄志俊听得有些懵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做人还是得脚踏实地，不能总想着投机取巧。”
李茂深吸一口烟，心想过去遇到的一些公司领导，都有好为人师的癖好，当时在他看来，简直无趣得很，现在自己做了公司领导，还别说，教育教育别人，真特么的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