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吩咐。”香儿几分紧张。
“第一，我院中来了不少新人，你列出他们的名字情况告诉我，之后的规矩，也由你来指导。”
“是。”香儿又意外又担心。
“第二，今日黄如喜来闹事，看的人还不够多。”林知南慢慢说道，“我要你推波助澜，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的散布出去，你能做到吗？”
香儿自然不会也不敢拒绝：“能！”
“很好。”林知南放下茶盏，“我乏了，玉竹守夜。”
沐浴更衣，等她熄灯上床时，已是二更天了。
玉竹为她整理好了头发，也没走，深吸一口气，忽然就这么跪在了她的床前。
“小姐。”玉竹的身子颤抖着，用足了所有力气才道，“香儿不可信，二夫人不可信。”
“二夫人没有对大夫人和老爷的病情上心，她遣走了很多人，佩兰和姜管事都是她强制离开的。”
林知南没说话，上一世好像玉竹也提醒过她，只是她没放在心上，应付了几句了事。
“小姐，你相信奴婢，千万不要被二夫人骗了。”玉竹见林知南没有反应，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林知南挑了挑床头灯盏的灯芯，让光晕更暗淡了一些，才缓声说道：“我记得香儿对赵世礼颇有好感，赵世礼也是好色之人。”
玉竹愣住，没有明白过来。
“赵世礼也拿了二婶不少好处的，你说，他与香儿难道不般配吗？”林知南轻声说道，“玉竹，我要你撮合撮合他们”
玉竹恍然大悟：“是。”
“姜管事和佩兰，我会接他们回来的。”林知南目光微闪，“得辛苦翠衣和他哥跑一趟了。”
林知南睡下了，但有的人却无心成眠。
二房大院，灯盏稀稀落落，周氏主持下一贯以勤俭为荣。
书房灯光昏暗，周氏坐在案台后，秦嬷嬷立在一旁，台上有大摞账本，案前站着两个账房先生，小声回话。
“是，二夫人，我们能拿到的账本都找来了，确实找不到您说的那些，不知被姜管事藏到哪儿了。”
周氏冷笑：“姜管事一向妥帖得很。”
“听闻大姑娘要他回来，他若是回来，那些账目岂不是就落入大姑娘手中了？”两个账房忧心忡忡。
“路途遥远，山匪猖獗，姜管事想回来也不是那样容易。”周氏慢慢说道，“只是，找不到那账目，你们两个怕是得去与他作伴了。”
两个账房面如死灰。
“除了他那里，别处就没有了吗？”周氏又问，“你们可得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有，有！”其中一个急中生智，“二夫人，我听说过，这些极为重要的账目在大房那边是有誊抄一份备存的。”
“说不定大夫人那里有！”
“我知道了。”周氏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你们按照我吩咐的继续行事，退下吧。”
等两个账房走了，周氏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问身边的秦嬷嬷：“怎么样了？”
“刘嬷嬷已经处理了，大姑娘那边的人，老奴仔细做了安排。”秦嬷嬷为周氏轻揉太阳穴，“不仅有香儿，还有朱家儿子朱大力，他对大姑娘怀恨已久。”
“稍微显眼了些，不过也罢了，看她反应吧。”周氏说，想了想又冷声道，“哼，从前以为她粗枝大叶，不会留意后宅之事，今日手段倒是厉害。”
给她下马威，她心中憋着一股怒气。
“无妨，现在府中局势收拢大半，夫人深明大义、公允无私之声势已立，她即便有所怀疑，又能做什么？”秦嬷嬷宽慰，“只要她还尊夫人你一声二婶，咱们便陪着。”
“倒也是。”周氏阖上眼，“你去那边跑一趟，说那账目有可能在何氏手中，尽快把林知南支开，我才好动手。”
“是。”
……
辰时末，青隐寺外。
“翠衣，记得我的吩咐，你和你哥哥带上武馆的人手，去接姜管事跟佩兰，要快，片刻不得耽误。”林知南在马车上吩咐翠衣。
翠衣认真点头。
“路上必定有埋伏，你们见到后就要提醒姜管事，姜管事走南闯北，经验丰富，可以听从他的安排。”
“是。”
“快去吧，对府中的人，我会说你在青隐山替我守灵。”
真正安排翠衣做的，是接回姜管事和佩兰，替她守灵不过是个幌子。
姜管事是祖父跟前的人，不仅忠心耿耿，能力过人，对府中的一切，他也最是清楚，周氏未必会让他平安，但林知南要他安全归来。
“奴婢不会辜负小姐的期望的！”
等翠衣换了一身男装离开之后，林知南才下了马车走进这寺庙。
父亲林泽清的法事做得很好，高僧恪尽职守日夜诵经，烛火钱纸不停，除了胞妹林知秋外，二房的三个儿女也前来为大房守了灵。
无论在谁看来，周氏这弟媳妥当周全，有情有义。
不过，前两日传回二叔噩耗之后，二房的三个子女前去接灵了，这里只有林知秋在。
林知秋跪在灵前，孤零零的一个人，正在给父亲烧钱纸，脸儿熏得黑红黑红的，见了林知南一下子弹了起来。
“姐姐，你可回来了，有人故意放火杀人，那些做官的都不管，我们得自己去报仇，姐姐，我要报仇！他们杀了父亲，烧了我们家，我去杀了他们……”
一边喊着，她眼中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流下来。
她才将将十四岁，稚气未退，平日最是无忧无虑，后来为了林家，却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
“你知道要跟谁报仇吗？你查到了始作俑者了吗？”林知南心头刺痛，语气也十分激烈。
“大哥在战场未归，祖父失智，我们拿什么去报仇？你说当官的都不肯管，那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你想去送死吗？父亲就在这里，尸骨未寒，你不叫他放心，要做什么！”
她拉着林知秋跪在父亲灵前，林家上下的结局都在她的记忆力，她所承受的、知道的，比林知秋多得多，惨烈得多啊！
“祖父失去神智，母亲病重缠绵病榻，府中人心不齐，昔日对头上门羞辱，多少人盯着福寿丸，盯着林家万贯家产，甚至盯着崭露头角的大哥！行差踏错，受罪的不是你一个人，是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