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再次睁眼是满目的黑。
黑黝黝的,透不过气,唯一一点光亮是墙上的通风口透出的光。
她动了一下身体。
铁器跟着被扯出响声。
周初向下望过去,银质脚拷冰冷刺骨。
她手指哆嗦了一下。
透风口照着的光仅仅露出了一条小道。
周初目光沿着逡巡着。
须臾,一声门响。
更大的光亮从床对面的墙壁徐徐打开。
男人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头发也没有露。
他自墙壁另一侧缓缓走出来,一眼就瞧见本该昏迷着的女人苏醒了。八壹中文網
男人有些意外:“你醒了?”
周初强忍着脑子里的嗡嗡声,指甲扣紧了掌心。
她目露防备,“我怎么会在这?”
“你出车祸了,被我救了。”他很言简意赅,声音夹杂着若隐若现的电流声,“你先好好休息,明天会有医生来替你检查。”
周初:“我饿了。”
男人颔首:“过会会有人送东西过来。”
他宛若丝毫不在意周初的态度,也不在意周初对他的防备,说完这句就离开了这个狭窄的密室。
周初背靠墙壁,缓缓滑下。
黏腻的汗水滴在手背上,她抹了一把额头。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湿透了。
周初闭了闭眼,吞下自己的惊慌失措。
……
接下来的几天。
不同的人轮班而来,有医生、有护士、有护工,也有送餐的,但是没有人能够坚持在周初面前连续露脸一周。
之前见过的男人则是一面都没露。
每当周初试图询问时。
他们都选择了闭口不谈。
只剩下了一次次沉默和眼底的忌惮。
周初摩挲着靠墙位置一个、接着一个的小正字。
准备在第三个正字下面添上一笔。
尖锐摩擦声勾过墙壁。
男人就站在她的背后,无声注目着她。
到第三个‘正’的正式完成。
“记住时间没什么意义。”他说:“外面的人都以为你死了,闻熹也好、姜行舟也罢,还是周家,或者是你的好朋友夏苓,他们都以为你在那场车祸里丧生了。”
周初被男人冰凉手指碰得僵了一下。
周初蜷着指尖,“所以呢?”
她的态度风轻云淡,像是全然不在乎这件事。
男人笑了声,“没什么所以,不过医生说你最近恢复的不错,还有闲心问他们外面情况了。”
他没检查她。
这个结果让周初心上悬着的石头沉了下去。
“好吃好喝供着,肯定恢复的好。”她顿了顿,“他们都觉得我死了,你又把我囚禁在这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我了解外面情况也没什么吧。”
这话一出。
她的眼神紧紧锁住了男人,想要从中辨驳出他的情绪,找出蛛丝马迹。
男人声色凝涩:“说的也是。”
他的目光向下扫。
周初跟着看过去。
他是在看脚链的位置。
诡谲阴郁的眼神看得周初更加紧张。
她扯着被褥盖住了脚。
男人不在意地挪开目光,他偏首瞧向另侧,走了过去。
周初没法不注意男人的一举一动。
她试图出声:“你想做什么?”
冰冷锁链碰撞声哐哐作响,替男人回答着。
他走到了她的面前。
粗粝宽掌滑过了她的肌肤,狠狠攥紧没骨折的那只手,向上抬。
她不受控地被男人拽了起来。
周初:“?!”
她哆嗦着,下意识地抬脚踢过去。
却更加方便男人操作。
他桎梏着她,给她换了一副全新的脚铐。
相较原先的差别,是可以离床两米了。
周初呼吸沉沉。
这算什么,他的金丝雀,还是小宠物?
男人闲暇坐到房间另侧沙发上,“乖乖呆着,养好伤再说。”
周初不说话,神色冷漠的和男人无声抗议着。
只有她自己知道。
要是男人现在翻开她的手。
一定能够看出来她的胆怯和畏惧。
男人收手,问:“明天想吃什么?”
“辣子鸡,排骨,和红烧肉。”她又道了一句:“最近吃的都是西餐,我都吃腻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吃西餐的。”
男人歪头思忖会。
最终,他走了,也没说自己答不答应。
隔日晚上。
周初着目着眼前的一盘盘菜,她知道自己赢了。
她更确定这个男人一定是身边人。
手指摩挲着筷子。
在身边人一再的催促下,她敛了眼里的情绪,慢慢吃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房间右上角的监控徐徐运转着。
每一回、每一次。
只有在护工给她换衣服,擦身子的时候,这个监控才会关闭一小会。
陈澜庭盯着男人面前笔记本的画面。
他缓缓道:“你这么做,容易船毁人亡。”
姜行舟不答反问:“外面的风声怎么样了?”
陈澜庭吐出一口浊气:“松了些,二十多天的时间,周家认命了,但是闻熹那边还没有。”
“而且,霍少那边,好像有意参与这件事……”
姜行舟抬手关了笔记本。
旋转座椅轮转,他正面迎上了陈澜庭。
姜行舟:“闻熹查到的那些东西呢,有没有查到你身上?”
陈澜庭摇头。
他们那时没有留下证据,跟着去的人,也早在这几年折损的七七八八。
从头到尾的,只有陈澜庭一个。
姜行舟手指摩挲了会,“让他们的嘴牢一点,我记得,你妹妹是心理医生来着?”
陈澜庭一僵,低低嗯了声。
“她现在对我太防备了,但是我们的时间来不及了。”姜行舟自顾自道:“你妹妹嘴巴很牢,对不对。”
明明是一个疑问句,却被姜行舟说出了笃定的意思。
陈澜庭侧头看向窗外阳光。
盛夏之下,却是通体生寒。
但是他依旧选择恭敬地垂下头。
“她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
-
周初数不清日子了。
但她记得,今天是距离上一次见到男人的第四天。
手心里的小纸条紧紧攥着。
她不动声色抬眼,面上了眼前这个脸生,却要给她塞纸条的女人。
女人很和蔼,面容和声音却不协调,“你可以慢慢吃,没关系。”
周初笑了笑,“他准备多久放我出去?”
女人:“不知道,但是听说你很无聊,他让我陪你来说说话。”
周初眉头紧紧蹙起。
像是被扫兴了,暴怒而起,一臂掀翻了面前的汤汤水水。
周初冷眼旁观着被惊得吓一跳的女人,一字一句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不需要,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