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伏羲人首蛇身,与女娲兄妹相婚,生儿育女。伏羲氏生活在远古时期,那时已经掌握了永生秘密,通过蛇和人共生达到存活上千年的目的。
伏羲氏文明衰落,后人无法永生,伏羲氏后裔一直没放弃过对永生的追求,不断做永生实验。
万奴王利用蚰蜒实现永生,结果得到永生的同时还把自己变成了十二只手的怪物,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一具身体。
万奴王体内的蚰蜒记录了万奴王所有的记忆,这具身体死亡之后,蚰蜒就会吃掉尸体,然后爬入后代体内让其继承万奴王所有的记忆,达成变相永生。
四手族不过是在寻求完美长生实验中途产生的意外分支,他们是活着的药材,是献给百足龙、也就是万奴王的祭品,从出生至死去也不曾被当做活着的人来对待。
作为药蛊人,他们通常是活不过三十年的。他们自幼吞食药材,药性与毒性在体内进行漫长的拉锯战,直至二十一至二十四岁时达到完美的平衡——这种平衡是达成长生的关键,但转瞬即逝,一旦超过这个时限,他们的体质就会立刻衰退,甚至直接身体崩溃衰弱而死。
因为他们在被蚰蜒的毒素侵蚀的时候,同时进行着高效的自愈,细胞分裂速度是常人的数十倍。人体细胞的分裂次数是有极限的,到达一定的次数后,细胞就会全部衰老死亡,这是不可逆转的。
四手族代代繁衍,不仅仅是作为祭品,也是希望在某一代能够出现与蚰蜒完美融合的长生体质——并非共生,而是融合。
他们成功了。
我觉得嘴里发苦,这种苦味进入咽喉化作一股巨力攥紧肠胃,令人作呕,呼吸困难。
在青铜门里,一切都失去了概念。
如同薛定谔的猫,生与死只不过是人的一种即时判断,生与死叠加共存,“死人也是活人”。
我意识到,我的时间被停止了。
在死去的瞬间被停止了。
我本已死去,却仍然活着,是因为我曾经抹消了一个人在这世界上所有的存在,夺走了‘ta’的人生。
但,‘ta’是谁?
此刻的我,又是什么?
现在的我到底是活着的,还是残留在青铜门中的一抹幻影?
失去的记忆并没有恢复,解开一些谜团的同时又带来了更多的疑惑。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如何出了青铜门,意识恢复时,张起灵正背着我向裂谷外走,裂谷的前方出现了三岔口。
我的眼睛看什么都非常模糊,视线里充满了大片大片深浅不一的黑色色块,唯一例外的就是张起灵的深蓝色兜帽。
他察觉到我的呼吸频率出现变化,停下脚步,低声问:“小奥,还好吗?”
“……嗯。”
这一点气音难听的不像话,像粗粝的砂纸相互摩擦,又像只破旧哨子里漏出的嘶哑哨声,喉咙里似乎干裂了,呼吸间隐隐有些药味溢出鼻腔,是我的血的味道。
原来……我还活着。
“不要说话,你伤得很重。”张起灵说着,加快了脚步,飞快地从三岔口其中的一个通道里穿过。
伤……?
我这才迟钝地发现,自己的肢体上都包裹着绷带,随着张起灵的走动幅度,发出一阵阵近乎已经麻木的痛感。
可是这些伤是从哪来的?
轻微的动了一下头,脖子上撕裂的疼痛立刻让我浑身僵直,连呼吸幅度也不敢变大,僵硬地等那一阵痛感稍微过去了,才慢慢的又软下来靠在张起灵的后背上,然后立刻把痛感调低了。
缝隙里温度逐渐变高起来,还闻到了一丝硫磺味,应该是有温泉在附近。
果不其然,前面发现了应该是吴邪和阿宁他们遗留下来的一些塑封袋和罐头的垃圾,旁边还有几处温泉眼。
张起灵轻手轻脚地把我放在一块被清理好的平坦石头上,用手指沾了些温泉水在我嘴唇上润湿,又慢慢喂了一点,才解开我的衣服处理伤口。
我并不记得自己在进入青铜门前有受过伤,更准确的说,在我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受过这种刀伤。
手臂上有很多像是张起灵放血驱赶尸蟞和压制女傀时差不多的伤口,层层叠叠,约有数十道,已经在缓缓愈合了,上了些聊胜于无的药粉后,又重新包扎上。
这些不算什么,严重的是脖子上那道蜈蚣一样的疤痕,已经皮肉撕裂开来,拆下绷带后我甚至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漏风。
张起灵拿出针线,针头用打火机烧红后微微掰弯一些,他撕下一节布料折叠起来,示意我咬住。
……大可不必,我觉得不用特意缝合。
结果还是缝了。
针头带着线从皮肉里穿过,虽然不会觉得痛,但我依旧咬紧了嘴里的那点布料,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张起灵的动作很快,缝合完毕后低下头凑近我脖颈间,咬断了缝合线,然后又用绷带缠绕了几圈,打上结。
他抬起头时,我的眼泪已经滚落下来了,落在我的腿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张起灵一怔,无措地摸了摸我的脸颊。
“疼吗?”
我眨了一下眼睛,更多微凉的水珠从眼眶里掉下去,水雾使我看不清张起灵的面孔,扯了扯嘴角,用唇语告诉他不疼。
摸索着握住他另外一只手,也许是因为失血或者什么其他的,张起灵的手显得格外的滚热,我在他的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你都看见了吗?’
问的是万奴王的长生,以及四手族的事。
“我看见了。”张起灵点了一下头,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些极为复杂的东西。
我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沉默良久,才写道:‘我应该是姓奥敦的。’
出自古肃慎族奥敦部落,属于以部族名称为氏。金国时期的汉化称谓就为“奥敦氏”或“奥屯氏”。
明、清时期改为鄂通氏,亦称鄂屯氏,是满族最古老的姓氏之一。
清朝中叶以后,满族鄂通氏(鄂屯氏)多改为汉字单姓曹氏、鄂氏,少部分人则改为单姓奥氏,皆世代相传至今。
但作为祭品的四手族,连他们最初的姓氏也被抹去……我是最后一个了。
‘我仍想不起我的名字……但这些并不重要。’
这些都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写道:‘我是张小奥。’
这是张起灵赋予我的名字,就像是一种使我们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的纽带,对我来说意义非常重大。
张起灵闻言,露出淡淡的微笑,温柔的抚摸我的脸颊,擦拭掉我脸上的泪痕,认真道:“你是张小奥……是我的张小奥。”
现在,我是张小奥,就仅此而已。
脖颈间的伤痕让我连大幅度的吞咽也有些难以做到,连补充体力的巧克力也是合着一点温泉水慢慢的融化成液体,慢慢的吞下去,张起灵又划破指尖喂了我一些麒麟血。
他小心地揉搓我的手促进血液循环,直搓得我手脚有些微麻发烫。休息了半天后,就收拾好东西踏上回去的路。
这条裂隙的出口,竟然就是我们在上山时候躲避暴风雪的那条绘有双层壁画的岩石缝隙。再次看到那鲜艳的壁画时,我的心情又变得有些苦涩起来。
张起灵握着我的手,安抚地轻轻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