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在叙述的过程中,舒影总想打断他。
但是真正等到了掌柜的说完之后,忐忑不安的看着她,舒影却又说不出话来了。
两个人面对面,光是看眼神,就知道存的是什么心思。舒影下意识避开了对方探究的视线,垂下长长的睫毛。
沉默良久,舒影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他不愿意告诉我,那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掌柜的心里面一紧。
舒影继续说下去,慢吞吞的,边说边想,“这件事你知我知……他知,就不要告诉其他人了。你懂我的意思?”
当她抬眼望去,注意到掌柜的惊讶的神情,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掌柜的,你以为我会嫁给另外一个人吗?”
发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掌柜的急忙收回自己的眼神,结结巴巴的表忠心,“小的,小的知道了。”虽说心中惊涛骇浪,不知该如何表达,但他毕竟是忠于舒影一人,也没必要想那么多。
思及此,掌柜的才慢慢平复下来。
回了宫,舒影刚进门,就发现松茶正等着自己,看到她之后,立马迎了上来。
“娘娘,您可算回来了。”松茶用眼神暗示屋内还有一人,叫舒影说话小心点,具体是谁,用脚趾头也想得到。
舒影先是惊讶了一瞬,随后跟着松茶,朝里面走去。
看到那人的时候,只不过是个背影,走进了才发现,柳乘风只露了一双眼睛看着她,眼神有些懵懂,身上其他的部位都用衣服遮了起来。
舒影顿了顿,稍微靠近了松茶,“这是怎么回事?”
“喝多了。”松茶言简意赅的回复道,同时如临大敌,望着柳乘风,就像是在望着一个即将发疯的野兽。
搞不懂松茶的害怕来源于何处,舒影刚想走上前,就被松茶给拽住了。
“到底怎么了?”舒影不解。
事实上,与松茶想象的完全不同,柳乘风在舒影来之前各种吵闹,不依不饶的,然而在真正见到舒影之后,却乖得像小猫咪一样,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看着舒影,沉默不语。
他的眼神有些无辜,还有些委屈,舒影丢下松茶,毫不介意地上前,揉了揉柳乘风的脑袋。
柳乘风喝的脑袋像浆糊,晃一晃,兴许还能听见水声。
“你怎么不回去?”
“我……”柳乘风口齿不清,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我看到了,你跟小侯爷在一起。你们说什么了,我听不到,但我看的出来,他非常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吗?”
舒影愣住了。
原本放在柳乘风头上的手逐渐下移,舒影颇感无力。她没想到,柳乘风在见到自己与其他人一起之后,居然没有直接冲上来,而是选择了回去一个人喝闷酒。
跑到自己宫里来,也是因为喝多了之后控制不住感情吧。
低下头,舒影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喝醉了的柳乘风并不让人觉得可恨。她平日里看到柳乘风,总会想起他做的那些窝囊事,所以舒影不乐意看见他。然而现在面对一个意识不清的柳乘风,舒影突然又觉得他可爱起来。
“你是不是跟踪我?”舒影刻意用蛊惑的口气,引诱柳乘风说出实话。
柳乘风费了很大劲才听懂舒影在说什么,他用他所剩无几的脑容量仔细思考了一下问题,又笑得像个小傻子一样,回复道,“当时,我差一点就冲上去了。”
他晃晃悠悠地竖起一根手指,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只可惜舒影看了一眼,就把他的中指给盖了下去,认真的问他,“你很生气?”
“我当然生气了!”柳乘风理直气壮。
他又嘀嘀咕咕的,有几分孩子气,“我不想你跟那家伙走得太近……”
这话让舒影有些哭笑不得。
她招了招手,让人过来把柳乘风给扶起来,送回他自己的宫里去。
柳乘风像是喝醉酒的毛毛虫一样,走起路来扭扭捏捏的,腿软脚软,面团似的。
“我、我、我我不回去。”柳乘风虽然结巴,意思也没表达完,但还是执着地扯住了舒影的袖子。
醉汉发起脾气来,谁也劝不住,除非能来个大力士,直接把柳乘风扛在身上。
舒影耐心的哄他,“头痛不痛?回去好好睡一觉,等你醒来了……”
“影儿,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可是我与金玲珑以及轩辕曦从没有多余的接触,你一定要相信我。”柳乘风一下子站直了身体,认真的牵住了面前人的手,眼神明明真挚无比,脚下也在打飘,但真实的场面却让人啼笑皆非。
被他牵住手的松茶差点儿蹦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一旁正在偷笑的舒影。
连人都认不清了,还想着表忠心。
舒影止住了笑,柔和的目光望向松茶,示意后者牵着柳乘风,最好能直接把他送到他自己的宫里去。
喝醉了酒,明明口齿不清,却能够长篇大论的发表言论,也是令人感到十分惊奇。柳乘风就是如此,一路上,舒影问他什么,都回答的清清楚楚,比清醒的时候要讨人喜欢多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众星拱月般簇拥着柳乘风,将人一直送到了乾清宫的门口。
“你知不知道,你曾经给我写过一份情书,”舒影听了柳乘风这么多废话,心里也有了其他想法,临了了,给柳乘风挖了个坑,“上面写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信件很长,但概括起来不过几个字,舒影故意问他这个问题,好等明天柳乘风醒来之后炸他上当,保准叫他忘不掉今天这段回忆。
柳乘风陷入了回忆之中,脑海中茫茫然,似乎有这段信的回忆,又似乎并没有。
“……”
舒影没有得到答案,也是预料之中的,她笑了一下,等宫人把柳乘风迎进去了之后,才慢慢的往回走。
松茶看不出来舒影在高兴什么,明明没有得到答案,却笑眯眯的,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舒影发现松茶几次欲言又止,强制性解惑,“那不是他回答不上来的,只不过我偷换了概念,皇上从未给我写过什么书信,但是他给我做过一个小物件儿,专门用来解闷的,上面刻了一句话,被我刚刚拿来用了。”
舒影还记得柳乘风专心致志地给她雕刻图案的时候,脸上有多认真。
虽然那东西最后也不知道被她扔到哪儿去了,换成了一瓶柳乘风特意为她调制的香水,但东西不见,不代表记忆也跟着失踪了。
舒影盲目的相信着,柳乘风一定会想起来的。
结果,隔了好几天,舒影都没见着柳乘风。
她在宫中等的焦虑不安,不明白柳乘风在磨蹭着什么劲儿。
宫里的几位宫女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皇后娘娘在等待着什么。松茶被派出去打探柳乘风近几天的行程,留下了杏儿,冬梅,以及盈果在身边伺候着,这会儿,几个年轻活泼的姑娘心思活跃起来,通通围着舒影,想知道舒影这几天究竟为何如此不安。
“我这不是已经派了松茶去问了吗。”舒影语焉不详,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柳乘风不出现的原因到底有什么?
其一,醒来之后,意识到自己昨天说的话、做的事,包括舒影问自己的那些问题,感到羞耻,所以拒绝出现在舒影的面前。
其二,他被某些有心人绊住了手脚。
眼下,柳乘风刚想出门,觉得自己好几天没有出现在舒影面前,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也不是件好事儿。结果刚穿好衣服,就见轩辕曦过来了,熟练地与他寒暄起来,同时又扯住了柳乘风的脚步,也不问柳乘风穿的这么隆重是要去哪里。
轩辕曦四处望了望,没有在柳乘风的宫里发现别的女人的痕迹,她和金玲珑有史以来第一次统一了战线,只因为她们认为,柳乘风失去了记忆,眼下若是回想起来,就更没有他们生存的余地了。
惟今之计,只有让柳乘风失去对舒影的兴趣,才算事情有了个突破口。
“皇上,您似乎有急事要做,那我就不打搅了。”柳乘风眼看着时间已过,他都已经不耐烦了,轩辕曦才肯放过他,不继续骚扰,这心里面就有一种无名火,想要窜上来,将眼前的人烧得片甲不留。
松茶目睹了全程,期间听到轩辕曦数次抹黑皇后娘娘的名声,而柳乘风却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心想回去了之后一定要如实禀报,不能让娘娘觉得皇上还是原来的那样,最基础也要保护好自己,再去选择要不要跟皇上和好。
轩辕曦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快快活活地离开。另一边,舒影又收到了小侯爷的来信,说是有单生意要跟她谈。
“要谈生意,该去找掌柜的,何必来找我。”舒影反反复复看了看信件,没有发现被人碰过的痕迹,她有些疑惑,没想到柳乘风居然这么忙,忙到连拦截信件的事情都顾不上了。
“松茶回来了吗?”舒影漫不经心的问道。
“还没回呢。”盈果刻意跑出去看了看,没发现松茶的踪影,又有些失望的跑回来,向舒影禀报。
小侯爷接到舒影的回信,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拒绝自己,他把信珍藏起来,换了身衣服,就要进宫。
既然舒影不愿意出来,那他就进宫去,以表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