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影回来了。
不过是面色难看，神情不安的回来了。
她身上穿的还是那套夜行衣，看起来有点吓人，像是地狱来的使者，对上谁都得害怕。
只不过柳乘风耐不住，有点不赞同的样子，“你怎么脸色这么苍白？发生什么了？”
舒影换下这身衣服，随后坐在床沿边儿上喘了口气，明明是她在吓人，却是反倒被人吓了的样子。
柳乘风给她倒了杯水。
喝下去之后，暖洋洋的热水好歹让她面色红润了几分，接着舒影才开口道，“我听见他们说，这两日就派人过去，把咱们的店给砸了……”
柳乘风一听，气的直蹦，“什么？他们居然敢这么做？天杀的果真是一帮畜生！”
谁知舒影摇了摇手，叫他不要这么急着激动，因为她话还没说完，“先让人把店铺给砸了之后，他们再适时的出现，趁机进行抢救……”舒影说到这里，咳嗽了两下。
像是忽然之间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还能喘气儿的样子。
柳乘风没顾着听她说，原本应该是进了耳朵的话，瞬间被她这么一咳，给忘记了，急急忙忙给舒影顺气，“小心点儿，别动气，没事儿，他们如果真的这么做了，咱们就叫他们有去无回。”
舒影算是发现了，柳乘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跟人满嘴跑火车的毛病，但是听起来并不赖，起码现在的威胁听起来也很像安慰。
“我得准备一些打手来帮忙。”
舒影斩钉截铁道。
他们现在正在柳府，人手并不多，如果想要跟这家人杠上，就得运用自己的智慧，解决最根本的问题。
对方想做什么，非得让他们做不成才行。
然而，虽说柳乘风和舒影不能与外界接触，可若是他们的小厮，穿上了柳府的衣服，去外面跟人通风报信，难不成他们还能一个个的都去辨认一遍不成？
舒影老早就开始在柳府中收买眼线，以上次的那个可怜的小丫鬟为初始点，慢慢向其他院子里发展。虽说一开始这帮子人都没有太大的实权，但数量越来越多，互相弥补一下，竟然也是一堆得力助手。
起码有一点，每次去探听柳老爷和柳老太爷说了些什么的事情，终于不用她亲自去跑一趟了。
柳乘风其实还担心这帮人的忠诚度，然而舒影却是冷淡的笑了下，“不会的，我让他们去探听的内容，都是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他们看来，能用这么一点点的代价，就能换来之后的荣华富贵，他们自然不会介意。”
况且有些消息，纯粹都是举手之劳，对于他们来说是个笑话，是个闲情雅致，饭后闲谈，但是对于舒影和柳乘风来说，就是重要的线索和情报了。
听完舒影的介绍，柳乘风还有一点懵。
看他听明白了，却又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舒影主动询问道，“发什么愣？”
这么个问题，柳乘风也没回答出来。
他只是觉得惊讶。
日常里跟舒影相处，她就是个好脾气的老板娘，说话温柔可亲，做事干净利落，但是偶尔也会犯迷糊，找不着头脑。
但是现在的舒影，脱离了舒府，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是如此的淡定、镇静，充满领导力和魅力。
做那些决定，完成一些目标的时候，能够看得出来，舒影举手投足之间的从容不迫，如果给她一个更大的舞台，说不定她的适应能力会更强。
“看什么呢？”舒影视线刚转过来，就发现有人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自己，她登时一个大嘴巴子，“再看把你眼挖了……”
然后发现自己条件反射打人之后，舒影露出一个歉疚的表情，“哎，我没想到是你，抱歉抱歉，相公，没弄疼了你吧？”
她这算是打了一棒子又给了个甜枣吗？
柳乘风捂着被侵犯的脸颊，默默低下了头，有点不高兴，又像是疼痛难忍的模样。
实际上就是委屈。
舒影笑话他“不哭不哭”，柳乘风给她一个樟脑丸，佯装生气。
隔了一天，舒影在柳府安排的眼线就过来汇报情况了。
他们是私下里见面，由小厮做中间人，换上衣服，化上妆，尽量不让人发现有变装的痕迹，然后在一起做府里活计的时候，传递信息。
舒影喜欢听他们谈论柳老爷以及柳老太爷如何抨击柳乘风的对话，其目的在于弄清楚这爷俩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和用意，或者也可以说，是柳老爷单方面为何对柳乘风有这么大的敌意。
过了几日，在舒影布置好店铺周围的安全之后，她才感觉到柳府的行动。对方果然是迟缓的老人，就连找茬儿都这么慢慢悠悠，没有力气。
清晨天光还没大亮的时候，伙计刚把门打开，就见门外冲过来一大堆手持利器的人，各个粗布短衣，没有辨识度，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他们每个人都很高大健壮，是砸场子的一把手。
据舒影的人后期汇报，说这些人动作挺快，他们差点没赶上。
也幸好伙计机敏，发现事情不对劲之后，舍弃了一些东西，把门给关的死死的，任由外面打的昏天暗地，他们都只从后门偷溜出去报官找帮手。
这是最机智的做法。
事实上柳老爷本不赞同在这个时间去找茬儿。
然而柳老太爷爱惜羽毛，不想让身边的人知道这件事，如果在闹市行凶，效果自然卓绝，但是寂静时候惹事，也能达到目标。
真正实践过之后，柳老爷和柳老太爷得出来一个结论：没有用的，不管是什么时候去找茬儿，最终得到的结果，都只会是无功而返。
“那帮人突然窜出来，不知是个什么来头。”
无功而返的众人汇聚到柳老爷面前，带了灰头土脸的气息，“老爷，真的不是我们不得力，而是因为对方早有准备，一见到我们出现，比我们还要凶猛，不顾店面收益，上手就砸——”
“行了！！”柳老爷愤怒的一挥手。
他早就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只不过现在还在琢磨到底应该怎么解决。
这帮人出了力，没有什么结果，还要来他这里拿银子，柳老爷心里面揣的明白，这银子一定要给，但是心不甘情不愿，平白一头火，总得骂几句。
恰好，对面也是这样想的。
一个个安安静静，自领头人说完之后，就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做鹌鹑。
柳老爷准备的人没有成功，柳老太爷也挺生气，关键是这件事情发生过后，他俩再进行谋略，心内总是不安，仿佛下一次再行动，仍旧会被打脸似的。
舒影事发那两天特意在柳老爷跟柳老太爷面前瞎逛悠，看两个人着急上火，望着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才知道收敛。
柳乘风问她，“你就不怕被发现？”
“发现又如何？”舒影露出揶揄的表情，“他们只不过在心里猜测，难不成就真的相信了我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做出西子捧心的动作来，看起来不像是忧郁，倒像是挑衅，“两个人在一起谋事，肯定不会直接承认是自己的错误的，你放心咯，咱们安生等待时机就行。”
听她这么说，柳乘风皱起来的眉头才松了松，他一直提心吊胆，看见舒影这么没心没肺，还有点儿心里不平衡，“你可真坏。”
舒影白了他一眼，“那还不是为了我们两个人好？”
然而柳乘风又在刚刚那句话后面多加了一句，“不过我喜欢。”
柳府眼线主要集中分布在柳老爷和柳老太爷以及柳夫人的院中，本来以为只会听到他们谋财害命的言论，没想到最后居然还被这些人探听出来柳母和柳老爷的年前往事，其中最让舒影关注的就是柳乘风的身世。
仔细想来，柳夫人对柳乘风的敌意，主要寄托在她儿子身上。
如果抛却这一点，柳夫人是否对柳乘风还是这么防备？
柳老爷和他爹一样注重养生，希望能够拖慢衰老的速度，即使到老也能健健康康，所以每到睡前都会喝一碗养颜汤，帮助睡眠，增强身体抵抗力。
有没有用他不知道，只不过感觉多喝几日，他胖了不少。
柳夫人有时候不会跟他一起睡觉，柳老爷偶尔也想换个口味，就歇息在姨娘那里。
这一日刚喝完，柳老爷就感觉自己困得不行，偏偏却又睡不着，头脑昏花，看东西都是糊的。
他身边的姨娘冰凉的手指放在他的胸膛上，轻声细语的问候，“老爷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柳老爷倒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他的思绪基本上已经模糊不清，就算第二天早上醒来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他身边的姨娘微微颤抖了一下，这是紧张的表现，主要是出于帮助别人完成任务的忐忑与不安。
作为舒影的眼线，在这之前姨娘过得并不舒坦，上有柳夫人压着，下有自己的存款不足，娘家也不行，做不了主。
所以当手下无意间提起柳乘风的事情的时候，姨娘动了点心思。
其实她也是歪打正着，刚好在怀疑柳乘风的身世，现在又有这个机会问一问，看自己还有没有争夺家产的权力，索性就问出口，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结局不出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