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到一个月,整个府就开始怨声载道起来。
盖因舒影这一次做的更绝,在府里各小厮的月份上开始克扣起来。这笔钱按照舒影的话来说,就是要花的值当,有些整个心都向着自己主子的,舒影不乐意养,也就想着打发了事,最好把不老实的给整走。
这帮人撑不过多久就要去找老爷子,让老爷子处理。可舒父也是孬种,他懂个什么?
闹到舒影那里,舒影只是淡淡笑了笑,表情既冷淡又疏离,话语中带着世事与她无关的奸诈感,“掌家这么久以来,我还从没有对长辈们这么失望过,爹,你想想,我为了给自己攒个嫁妆钱,难不成有什么问题吗?”
舒影对着脑子不太好的舒父循循善诱,“爹,您也知道,府上支出都是我来负责,为了大家伙儿着想,免得我出了府之后,大家不知该如何生活,提前适应,不也是很好的一件事吗?”
舒父就算再蠢,也能听出舒影是在戏耍他,“这府里的收益不是我们大家挣来的吗?你平白无故就把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是否过于自大了?”
舒影长叹一口气。
“这府里,二哥要经常出门应酬,花费的银两与他的月银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是靠府里养着的;二嫂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与她那小姐妹玩乐,这也是个花银子大户;爹你每日要见与官家打交道,自是不用说……”
舒影一桩桩一件件的跟舒父扯清楚,为的就是让他看清楚,这个府上如果离了她,那就不能转了,所以不要跟她掰扯这些东西。
舒父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少了点儿什么,“那酒楼……”
舒影简直想把地契扔他脸上叫他看清楚上面的所属人是谁,干脆这个问题就没有回答,“我以后不会再给你们有任何供应,希望下次也不要因为这些事情来找我。”
舒父嘴巴动了动,面上带出了一点茫然,不过很快,这点儿茫然就变成了愤怒。
他站起来,拍了一把桌子,得了舒影一个白眼,然后看着自己的女儿从他面前高贵无比的走了过去。
经过几天的冷战,舒影一直不肯改口,并且越发得寸进尺,吃饭时也是跟他们分开吃了。结果刚安生几天,门口就一直有人来闹,有人汇报给舒影,说是府中的二爷在外面欠了债,那些欠债的人追到了府上来找麻烦了。
“找麻烦?”
舒影重复了一遍。
她沉思了一秒钟,突然咧嘴露出一个笑容,“看来他们这回完蛋了。”
放债的人给钱的时候大多是和蔼可亲,怎么温柔怎么来,然而等交不上银子了,这个时候就该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叫人知道什么叫做求死不能。
“走,去看看热闹。”
小厮装作没听见舒影话语里的玩笑意思,他只是个下人,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问。
于是一行人去了门口,看见了二哥在门口瑟瑟发抖,门外的人正在语言恐吓加动作恐吓,大门被敲得咣咣直响,“里面的人给我滚着出来!!”
“这话说的倒是很有意思。”
舒影一出现,这帮人就有点儿虚,不过从二哥的表情来看,他快要吓尿了。
“谁惹上的事儿?”
这种问法也是大家长才能问出来的效果,身边开始絮絮叨叨的一堆人透露内情,舒影听的是津津有味,看见二哥那张脸惨白惨白的,貌似还有点儿成就感在里面。
听了一会儿,外面的人进不来,舒影就开始打哈欠了,她琢磨着,这样子也没有什么用。
于是她走了。
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最有能力偿还所有债务的人走了,他们继续围观貌似也没有什么劲头,现在府里都没有多少存银,小心惹祸上身。
最后就剩下二嫂一家。
舒家二哥被他娘子扯着耳朵骂,没骂几句就发现外面的人恐怕是听见了,叫唤吆喝的声音更大,誓要将舒二哥捉拿归案的架势,令人胆寒。
这种事情的次数来的多了,到最后竟然是到了不敢出门的地步。
府上怨气横生,柳乘风压根儿不知道,舒影也不告诉他这些。去了店里都是云淡风轻的,看起来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他的聘礼还在舒影院子里搁着,据舒影对自己的亲戚的理解,这帮人肯定会逼急了找机会下手。
不过她已经逐渐把要紧的东西给转移出来了,也就不怕对方偷鸡摸狗。
再过几日,讨债的动手把府上的人打断了腿,这下子可就遭殃了,府上一开始还在针对舒影,然而他们制裁不了,最后只能怨在了欠债的舒二哥身上,“如果不是你在外面惹是生非,我的人至于会挨这顿打吗?”
二嫂听不下去了,“这话又是什么道理?”
这样吵下去没有什么意义,说了几句,两方人就停了,大概是同时体会到了身在一个看起来繁荣昌盛的府上,却享受不到应有的高高在上的权利……这种无奈和不安,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击垮他们。
所以过了一段时间,他们就去找舒影了。
这一次没有什么趾高气昂高高在上,没看见舒老爷都夹着尾巴做人了吗?
“决定重新看待柳乘风向我提亲这件事了吗?”
舒影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他们的回应,面上还带着清浅的笑意,好像在说什么轻松的笑话。
“你放心,舒姑娘,女子为自己攒些嫁妆也是应该的,只不过到时你成亲,府上却无一人祝福,也不是什么好看的画面,你说对不对?”
都这种时候了还想威胁自己,打的心思还是不单纯,可是舒影也没想把他们逼入绝境,所以只是挑了挑眉,示意自己不乐意听这种话,叫他们小心着点儿。
“咳,”被看了这么一眼,来人的心里也像刀子一样划过,不得不心慌气短的补充道,“不过话虽这么说,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不如下回约个时间,与柳公子见上一面,大家考虑一下他的秉性,你看如何?”
这话说的还像个样子。
舒影似笑非笑的瞅了来人一眼,盯了几分钟,没有说话,等到对面的人害怕的瑟瑟发抖起来,才慢慢的叫身边管家过来,“明日将府内进账拿来给我看看。”
这只是一个暗示,表示大家想要求和,那么舒影也不是会一直抬着不放的人。
而此时,柳乘风看舒影连续几天都没提过那件事,为了不委屈舒影,已经开始跟母亲商量入赘的事宜了。
有这种想法,都是大逆不道——柳母一开始气疯了,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
为了让柳乘风知道她的决心,柳母顺便通知了柳府。冠着“柳”姓,她就不信柳府真的会不放在心上。
然而柳府一开始并没有给出回应。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没有反应过来,柳乘风还挺高兴的,看向他娘的时候还有点儿底气,“你看,他们并没有这方面的忧虑。”
看着儿子开心的模样,柳母动了动手指,差点儿一巴掌抽上去,可是这样又有什么用?柳府不管的事情,她就算继续说下去,也只不过是跟儿子生分罢了。
过了一段时间,舒府还没说些什么,就见外面流言四起,说舒影不检点,与男人厮混,每日流连男人堆里,明明是大小姐的身子,却活成了青楼女子的模样。
舒影听到的时候,还觉得这剧本有点儿耳熟。仔细想来,不就是柳乘风闲来无聊,给她讲的一些戏本内容吗?
不过戏本里都有反转,也不知道现实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这种流言无端遍布大街小巷,肯定是有原因的,不过想来,也逃脱不了几个人选,舒影不过试探几下,便发现自己身边又多了不少窥视的人,其中到底是谁的手下,还带探究。
她倒是比人想象的要淡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自己就是不出现,店里的银子也照旧能进裤腰带……她干脆给自己放了个假,安心休息。
隔着不远的街巷,柳奇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左右转圈,一直在问一个问题,“舒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属下回复,“据说在府里呆了很久,一直没有出门。”
柳奇一听,觉得这样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听到舒影把自己关在府上一直没出门,他就有点儿心不安,“舒小姐可别憋坏了身子啊。”
属下的人权当没听到。
坏事儿都是他做的,现在又来装情圣,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不光柳奇掺和了这件事,筱姨娘也暗中推了一手。
不过柳奇是因为对舒影求而不得,才出此下策,不然有机会能跟舒影大大方方的在一起,他又怎么会不抓住机会。
而筱姨娘,就是单纯的讨厌舒影,想要让她不爽罢了。
世间有千般万般种情感,也总躲不过一个你情我愿,现在对于舒影来说,柳奇就是她的不情愿,柳乘风就是她的心甘情愿,两相对比,高下立判……所以柳奇无奈,只能使一些下三滥手段了。
他约了舒影去酒楼吃饭。
无辜献殷勤,非奸即盗——于是他在这个基础上加了一句,有生意谈。
这么正儿八经的谈生意,舒影是不信的,不过对方拿了一部分生意上的账本给她看,果然是一笔好买卖。
舒影看罢欣然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