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午夜十二点,但麻将馆仍然很热闹,这些打麻将的人基本都是赋闲在家的老头子,又或是失业的男人,还有一部分是居家的婆娘们,这些形成了麻将队伍的主流选手。
他们的钱虽然不多,但他们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所以麻将馆就是消耗精力最好的去处。
走出巷子来到街道,街道外面已经冷清,两边的店铺基本都关门了,我抽着烟对师叔开玩笑:“你是哪个时候认识那女的?”
师叔神采奕奕地道:“小曹,你觉得她怎么样?”
我对他竖了个大拇指:“样儿没得说!反正做我师母很不错,我就奇怪了,师叔你是榔个认识她的?”
师叔陷入回忆之中:“我到金沙第一天就看到她了,那天她在水泥厂方向等公交车,我正好在张家湾跑步,跑到路边就看到她,那天她穿的不是旗袍,当时穿着一件紫色的衣服,一条黑色裤子,好看得不得了,而且还挽着一个发髻,她那个发髻让我想到了你师娘,她们的样子实在太像了,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师娘复活了呢。”
原来师叔喜欢笑笑是有原因的,估计师傅是思念师娘过度才对笑笑有感觉,师叔叹息:“她和你师娘不仅仅长得像,而且说话声音也是一模一样呢,那天我见了她就好像丢了魂似的,我跟着她坐了公交车,然后看她下车到了这巷子,所以我认为她肯定住在这附近,没想到晚上过来还真在麻将馆发现了她。”
我笑道:“然后你就做散财童子引起她的注意?我说师叔你也太憨了嘛!喜欢她就直接约出来,化这些冤枉钱有乃样意思?”
师叔微笑着摇头:“你果然还是年轻,我花那些钱是有收获的,你好好想想看,大家经常赢我的钱就不好意思,他们不好意思就想还人家人情,然后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和我搞好关系,这样一来我的人气就会升高,笑笑也肯定会注意到我嘛。”
我对他这理论直接无语了,看来这些老鬼都是有钱作的,我拿出手机一看,这时已经快12点半,接近子时已经不远了。从老车站有几条巷子可以插到武装部小区门口,但也浪费了不少时间,因为出租车不太好打,所以我们选择走路。
到了师叔家开始做准备,师叔翻箱倒柜给我找出一件杏黄法衣,那黄法衣看起来崭新,背面还精绣着八卦山河图,前面绣着阴阳鱼,整件法衣看起来都是丝绸的,摸起来亮亮的光滑无比,和师傅给我穿的破烂道袍完全不同。
看我穿好法衣,师叔的样子很是感伤:“这法衣还是你师娘缝制的呢,我一直舍不得穿。”
既然是师傅的纪念品我榔个敢穿?于是我想脱下来,但被师叔阻止了:“小曹你别动,这法衣只是借给你穿的,你想要我还舍不得呢!”
我有点忐忑地穿上法衣,总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没想到师叔一见面就给我穿这么珍贵的衣服,和幺公比起来,其实师叔还算慷慨些。穿上法衣,幺公用皮筋把我头发扎成发髻的样子,然后又给我找了个发簪子插起来。这次终于不是再是旧牙刷了,而是货真价实的银簪子。
他把我带到隔壁卧室的穿衣镜面前,看到自己穿得还真有道家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忍不住摆了几个威武姿势,师叔搓着手笑:“刘玉堂还真没选错你,你果然有巫家弟子的风骨。”
时间很快就到了,我们面对着盘坐在蒲团上,我额头上被贴了黄符,和幺公的方法不一样的是,两次出魂师叔都没有给我服用安眠药。我拿着师叔给的雷木,闭眼盘腿,五心向上,然后师叔念念有词,猛然对着我胸口一拍,嘴里大喊一声:“疾!”
轰然一声,身体感觉猛然激荡,再次出魂!
看着自己和师叔的躯壳盘坐蒲团上,我有点担心:“我们出魂后身体不会被蚂蚁什么的咬到吧?”
师叔摇头:“绝对不会,我这房间不要说是蚂蚁,就算是鬼祟也进不来,你就放心走吧!”
我们轻飘飘地滑行在屋顶,这次是师叔助力让我上的房,子夜的金沙仍然华灯璀璨,很多楼宇的灯都没有熄灭,有的是熬夜苦读的学生,有的是寂寞无聊的老人,还有的是失眠中年人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还有的更年期妇女躺在床上发呆,更有的老人坐在沙发上睡得鼾声大作,手里还拿着遥控器。
掠过这些人家的窗户,就好像看到了金沙城的窗户浮世绘,每扇窗户都是一个故事,都有一段不同的人生。师叔在前面引路,看他飞快地行进我有点羡慕,果然不愧是师叔,动作速度都比我快了几倍,他不断停下来等我,脸上无惊无喜,看来他对我的迟缓也是意料之中。
出魂之后,手里的雷木变得轻飘飘,感觉并不沉重,这东西很是奇怪,现实里黑漆漆沉甸甸的好像一根铁棍,但出魂后雷木变得将近细了一半体积,而且通体闪着隐隐的蓝光。这蓝光让我联想到幺公眼瞳里偶然闪烁的光亮,两者很是相像。
出魂后我的声音变得很低哑,而且发声也很微弱,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师叔的声音却显得洪亮清楚,当我们飞掠过学习巷的屋顶时,师叔低声对我道:“待会使用雷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这东西威力强大,千万不要毁坏建筑。”
这话让我很是诧异,出魂后的打斗怎么能影响到现实世界?不是说出魂的空间和现实是分开的吗?我对师叔发问,师叔摇头:“这是灰色地带,这是现实世界和幽冥世界交汇之地,两者之间是有影响的,只是区别大小强弱罢了。”
我日决!既然这玩意有破坏性怎么还给我使用?难道师叔是故意的?不过看他凝重的表情又不太像。
越过学习巷密密麻麻的屋顶,我们的目的地居然是人民医院!
当我站在住院部门口的草坪上,仰望着灯火零星的几幢灰楼就懵逼了,这地方怎么可能有童灵?而且还是活蹦乱跳的那种?
师叔对我的疑问避而不答,而是指着那高大的灰色楼房问我:“小曹,你觉得这房子像什么东西?”
我莫名其妙:“这就是住院楼啊,还能像什么?”
师叔微笑着背负双手:“你有没有觉得这楼房好像一列巨型火车,它呼啸轰隆着把这些病人往地狱里运载!”
师叔这想像力倒真够可以的,居然把住院部相像成火车,这有点风马牛不相及呀!
说完这话,师叔就从法衣里摸出一个黑色罗盘,然后他从腰包里摸出那只皱巴巴的皮鞋,小心翼翼地把皮鞋放在草坪上,然后皱着眉头,不断调整自己的站姿用罗盘定位!
我日决!他居然把那孩子的鞋揣在身上!对这老鬼的荒诞行径我直接无语了。
看他鼓捣了几分钟,忽然他急匆匆地把鞋子扔进草坪前面的花坛里,将罗盘揣回身上,他眼睛发亮地望着我:“找到那孩子了,他就在停尸房!”
望着他兴冲冲地朝停尸房赶去,我内心有点不安,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医院停尸房了,那地方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恐怖片发源地,没想到今天我居然要跟师叔去夜访那地方,而且还是在出魂状态下!这让人又恶心又恐惧。
不过想到采薇悲惨的死状,怒火又汹涌燃起,只要能为采薇报仇,不要说是停尸房,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去试试看!
停尸房位于住院部的右侧角落,那是低矮房子组合的一幢建筑,看起来就是个三角形的矮楼。
门口亮着幽幽的绿灯,更把气氛渲染得恐怖迷离,我紧紧握着雷木走在师叔背后,同时又摸了摸胸口的铜钱,那玩意还是幺公给我的礼物,上次要不是这宝贝保护我差点被周枚枚刺死了。
严格来说,这次我应该是有备无患,胸口有保护铜钱,手里还有杀器雷木,而且身边还有师叔,这次出马我的胜算应该很高,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有个不祥的预感,感觉这次和上次一样会倒霉。
太平间门口有间保安室,里面有个保安正看着电视昏昏欲睡,我们轻轻潜入,根本不在乎他睡没睡着,估计是我们经过的冷风让他惊醒过来,他愕然四下张望,发现外面空无一人,那家伙又发出岳云鹏之微笑,然后又躺在椅子上心安理得地打瞌睡。
沿着阴森幽暗的走廊一直往前,铺设着光滑黑瓷砖的地板倒影着走廊的灯光,我们的倒影看起来隐隐约约,根本没有实体。刚走了一阵,忽然前面尽头传来轻轻的唱歌声,听声音好像是个女人在唱,师叔让我禁声,然后我们小心翼翼地朝那发出歌唱的房间走去。
我再次握紧雷木,心跳跟呼吸也开始加快!
房间门很大,看起来是道灰色铁门,而且还上了锁,师叔摸了摸铁门,然后慢慢将脑袋钻了进去,虽然之前我看过他这样的表演,但眼下他玩这出还是让我有点惊恐。
正当我愕然失措时,师叔的身体已经钻进铁门一半,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猛然伸手一把抓住我衣襟,提着我就往铁门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