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可汗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谢十州。
“你是来乱我军心的吧!”
他的话语里和神情里都是怀疑。
此番下来,他与可汗必定离心。
若是他手下的士兵知道了家人可能被屠,还有什么斗志,只怕得立马杀回去。
现在是箭在弦上,他知道立马杀回去会面对什么,也许是其他几路军队的围攻。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羌。
夺下羌,和虎惊口断石崖,三路攻击大安。
即便是不胜,月燕走廊在手,大安因为战争暂时的休养生息,他们就能得到暂时的喘息。
等大安喘息过来,他们已经站稳脚跟了。
毕竟,最后无论是燕寒十四州还是月燕走廊落入他们手里,对于大安都是一种控制。
一种让他们寝食难安的控制。
他走出帐篷,吩咐人给谢十州一个帐篷,不得打扰。
外面灰蓝的天幕低垂,星大如斗,秋风裹着寒意席卷而来。
青连山的秋,已经带着冬天的味道了。
山下的羌,已经开始打草屯草准备过冬了。
他看着暗沉沉的夜,再看看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后,九曲十八弯的青河那一边,黑黢黢的大安城池,犹如蛰伏的巨兽。
他对于可汗的计划突然就有了很多的不确定。
如果大安早已经知晓,难道不会防备吗?
现在的悄无声息,是不是就是为了致命的一击。
若不然,谢十州为何会出现在西州?
青河边和羌相邻的地方,明显士兵多了。
“可汗……”有人过来,看到他站着,低声叫道,递上酒壶,“那谢十州杀了我们的士兵,还要留着吗?”
南可汗没有说话,却是突然冒出了冷汗。
谢十州这几日都是俘虏,都在他们的重重包裹之下,压根没有和外面互通消息的机会。
那么,这些消息,他们是怎么得到的。
或者说,可信度有多高?
“你回去一趟,悄悄的,不要被人发现!”
“什么意思?”
“去探查一下,咱们的部落,最南边的两个,和山下平原上的部落,粮仓马匹,有没有出事?”
那人一愣:“大安出击了?”
大安出击了不可能毫无动静,他们肯定要分兵驰援。
“也许不是大安。”南可汗沉沉说了一句,重新戴上手里的盔甲。
身边的人脸色一冷:“可汗小心,我这就去,速去速回!”
若是……他咬了咬牙,只希望这是谢十州胡乱猜测的。
夜色里,一人一骑很快消失在黑暗里。
南可汗侧头望了望谢十州还亮着等的帐篷,静默。
这夜色里的青连山,以及下面的高原,入眼一片黑暗。
这一片黑暗中,唯有谢十州的帐篷一灯如豆。
似乎是这暗夜里唯一的光。
南可汗听着马匹喷鼻子的声音,听着它们的马蹄走动,听着谁的鼾声如雷。
他心里却是突然冰冷一片。
总是感觉暗黑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对谢十州,他突然就多了恐惧。
这个女子他看不透,被俘虏了,一路却是半分挣扎没有,淡定异常。
他甚至以为,谢十州是故意入局的。
他缓步走上山头,低头看着山下的马场,湖泊,田野……
世外桃源,荒漠明珠不过是如此。
远处的青河,然后是连绵的群山,大安北疆隐藏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一点都看不到。
山风猎猎,他却再也没有了睡意。
谢十州躺在皮毛上,虽然温暖,但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味道,有点刺鼻。
程念安已经有几日没有书信传来。
北疆的消息只是到虎惊口丢失,颜将军和程念安救回百姓,部落空无一人。
之后,没有消息传来。
程念安的人没有消息,她派去燕寒十四州的人也没有消息。
她虽然相信程念安不会鲁莽行事,但是依旧心里忐忑。
前世没有北疆出事的消息,因为她没有撑到晏子玉即位就已经死了。
程念安后来在她坟前结庐而居,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北疆。
大安,以另外的一种方式蒸蒸日上。
她闭上眼睛,似乎又看到小米团子的笑脸。
不知此时,他是否睡得安稳。
以往,谢十州一夜未曾离开。
夜色渐渐深沉,帐篷外再也听不到人声。
一阵风闪过,一个人蹲在黑暗帐篷里。
“公子!”
这声音,是雪松。
谢十州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暖暖!”
雪松顺从的在谢十州身边躺下,携裹着一身寒气。
青连山的夜,已经很冷了。
“已经都就位了,据此不远。”雪松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是呢喃一般。
“马匹换了吗?”谢十州幽幽问道。
“换了,食物充足。随时准备战斗!”
谢十州拍了拍她的手:“隐藏好,暂时不动,等北渊动作。”
对于羌,她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仗着自己是通往西域的咽喉要塞,对大安可是没少提条件。
甚至老皇帝即位初期,还联合北渊打过大安。
大安平原,他们都惦记。
现在,她惦记月燕走廊。
“羌的大王似乎意识到危险,给咱们来信。允许大安通西域从月燕走廊通过,但是关税什么的不能不给。”
“要大安做什么?”谢十州挑眉,口气不小。
“若是羌有危险,大安出兵相帮。”雪松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