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高处俯视。
他坐在马车里，卷起帘子的马车里仰望。
那个白衣飘飘的是谢十州，是谢言暖的女儿，也是他的女儿！
可是今日，他们对战沙场！
这种感觉着实微妙。
若是，谢十州愿意站在他这边，何事不成？
在黑衣人的重重包围中间，马车停下。
谢十州站在高处，他坐在低处。
她一身白，飘然若仙。
他一身黑，冷凝端坐。
她嘴角微勾，他眉头微皱。
这是第一次，他们这样隔空对视，在衡量彼此，也在衡量自己。
没有人说话。
山林中山风呼啸，斜斜的雨丝拉扯在天地间，到处迷茫一片。
严阵以待。
城墙上的士兵和城墙下的士兵，手握兵器，静默无声。
众人都以为，他们要有一场对话。
毕竟，他们是父女。
谁劝谁投诚都有可能。
然而，无人说话，谢十州只是站着，目光沉沉的看着远处的澜江。
看到澜江上一道青烟骤起，然后骤然消散在雨中。
她唇角微微勾起，一甩衣袖，缓缓下了城楼。
萧柏寒瞳孔紧缩，眸色越来越冷。
谢十州什么意思？
明明承安已经被围了，她却把所有人撤进城里，外围完全放任不管，这是什么意思？
她以为固守承安就能守住？
还是谢十州别有安排？
他环顾四周，四周都是他的人，澜江沿线已经在袭扰了，任何郡县驻军都不敢擅动。
不担心是吧，那他就让他们担心。
“传令下去，准备第一次攻击，务必拿下承安！”
承安拿下，可顺势拿下澜江沿线，富庶之地在手，就有资本北上。
“是！”
随着命令发出，整个承安之外，到处一片忙碌。
他们没有在准备扎营，而是从船上搬下来，从山上运下来了什么东西。
他们准备攻城！
而承安的城墙，士兵严阵以待，只是看着，却是没有任何动静，更没有出来人阻止。
似乎就是要固守承安。
萧柏寒转身回到船上，谢家老太爷和谢云潞等人都在。
他们双手双脚被绑着，坐在船舱的一角。
唯有谢家老太爷是站着的，站在窗口，目光沉沉的看着风雨里的承安城。
城楼上那一抹白，他看见了。
他甚至是欣慰的，那是他谢家的人！
但是，他又是羞愧的，他愧为谢家的掌舵人，谢家后辈无一人可以挑大梁，都是文弱书生。
书生有用吗，有用，但是文武双全的书生，更能为国出力。
萧柏寒走进来，后面给他撑伞的人，给他搬来了椅子，放好了桌子。
就在可以看到承安的窗口，就在谢老太爷的面前。
甚至体贴的在谢老太爷的身后放下一把椅子。
并且解开了谢老太爷身上的绳子。
“老先生，坐吧！咱们坐观攻城！”萧柏寒志得意满，神情倨傲，和以往去谢家的样子完全不同。
谢老太爷看了看窗外，静静地坐下。
扫了一眼自家垂头丧气的小辈，眉心微微皱起。
“老先生，喝茶！”萧柏寒倒了一杯茶放在谢老太爷的面前，唇角微微勾起，“若是谢家当初不让言暖与我和离，若是谢家愿意坚定的站在我的身后，谢家以后必定是大安第一家族！”
他目光扫过坐在船舱里的谢家小辈：“他们，以后都是出自勋贵之家，不好吗？”
谢老太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看着谢云潞等人怒气冲冲地瞪着萧柏寒，心下稍微感觉到安慰。
再看个别的，双眸晶亮一脸的向往，他就知道，以后这个不是谢家需要的。
一次危难，往往可以看出人的品性。
果然，下一刻，就有两个人从人群里挪出来，双眸晶亮的期盼的盯着萧柏寒：“姑父，我们听你的话！”
谢老太爷黑了脸，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
谢云潞等人也是冷冷看着，并不多言。
萧柏寒幽幽一笑：“可以啊，解了绳索，好酒好菜的招待，然后，让他们去劝劝谢十州！”
一边侧头看着谢老太爷：“老先生以为如何？”
谢老太爷冷冷一笑：“萧首辅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天子名正言顺吗？那所谓的密旨是真实的吗？你，是否站在正义的一方？”
听着这问句，谢老太爷似乎有要和谈的意思。
萧柏寒慵懒的往后面一靠：“那是自然，四皇子乃皇后亲子，正经的嫡子，而晏子玉不过是抱养，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四皇子，这有什么疑问吗？”
“至于密旨，那是皇上亲口所言，当时可不是我一人在场。”
“所以，这天下，不应该是四皇子的吗？名正言顺就应该是如此！”萧柏寒说得格外的笃定。似乎他说得就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