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咏道长明白过来。
难怪那日，这两人明显有宰了钱小公子的杀气。
却不动手，说什么“我不会杀他。”
还以为是被太羽门的名头吓住了。
没想到是要她亲手复仇，面色铁青。
闷哼一声。
转身离去。
无论是朝廷律法，还是江湖道义。
都鼓励血亲复仇，一代而止。
再闹下去。
面子、里子就都丢光了。
看着逸咏道长愤愤离去。
纪瑶华伸手揉了揉箫炽琉的脸颊。
“你亲手报仇了，而且是你自己杀的仇人。”
仇人……死了？
我亲手杀的？
箫炽琉双目无神。
杀了他又有什么用？
瘦削却自语文人清贫、风骨如此的爷爷没了。
总喜欢温柔笑着、一直照顾自己的姐姐，也没了。
箫炽琉的眼泪不停的溢出。
大街上。
依旧乱糟糟的，
行人四散而逃。
远远离开的逸咏道长听到话语。
闷哼一声，差点捏断拂尘。
地上，钱小公子的尸体躺在阳光下，和尘土、泥巴混合在一起。
流出的血液渐渐汇聚成一滩。
腥臭，难闻。
渐渐的，有嗜血的苍蝇飞了过来。
恰似阴沟里的淤泥。
街头巷角，有人探头观望着这边。
相互交流，知晓死的是钱小公子之后。
都暗叫一声畅快。
他们都是被钱小公子欺负过的普通人，平日只有敢怒不敢言。
崇敬的看着远处的三人。
心中暗暗叫好。
正好此时，这边的乱子终于惹来的捕快。
十几个捕快从街尾赶来。
面色灰白，毕竟他们听到报案，这边死了大人物。
街头巷角的小商贩、行人，刹那间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
来回行走，乱却有序的堵住了捕快的路。
让捕快们根本过不来。
酒肆老板从屋里窜了出来。
焦急的挥着手：
“这钱小公子占着他爹，为非作歹，今天死了，真是痛快。”
“老朽谢谢你们为民除害，不过他爹势力不小，你们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
李玄看着百姓为了自己等人，冲撞捕快，自发堵路。
虽然想说他们根本就不怕地头蛇。
但是民众一番好意，也不好辜负。
拱了拱手。
“多谢老丈。”
让纪瑶华抱住受伤的箫炽琉，三人潇洒离去。
而捕快好不容易推开人群。
来到酒肆前，见到死去的是钱小公子。
眼前一黑。
麻烦大了。
“你们几个，快去抓住凶手！”
刚想派人抓人，哪里知道酒肆老板这个时候竟然带着账房小二。
硬生生堵住路上。
“这位捕快大哥，尝尝我们店里新到的美酒。”
“唉，别急嘛，喝一杯……”
“滚开！”
啪！
酒罐砸碎，捕快奋力赶开人群。
凶手早就不见了人影。
捕快刚想冲着酒肆老板发火，却见到整个街道上，所有人都在冷冷的看着他们。
民心所向。
捕快们浑身发冷的打了个颤。
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
义庄。
给看守义庄的人，付了九两银子，买了两幅棺材和一些丧葬用品。
两人帮助箫炽琉，把他爷爷和姐姐的尸体送入棺材。
在合上盖子的时候。
箫炽琉趴在棺材边。
呜呜的哭泣。
小小的人儿几度昏厥。
“爷爷，姐姐，我……给你们报仇了！”
幸好大雨冲散了暑气。
但即便是这样，两人的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
本来义庄的看守人，见久久无人认领，都打算丢到乱葬岗去了。
此刻有人来了，捞的油水，笑得满嘴黄牙。
收了整整四两半的银子。
自然有入殓师给他们收拾妆容。八壹中文網
箫炽琉趴在棺材边，一本一本的把爷爷收藏书籍整理好。
送到棺材里面，就贴在干瘦教书匠身边。
“爷爷，你最喜欢这些书了，以前即使快饿死的时候，也不舍得卖了，等你到了那边，孙女给你多烧几本书……”
“爷爷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读书，可是……我注定成不了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了……呜~”
絮絮叨叨半天，泪水止不住的流。
箫炽琉哽咽着挪到另一口棺材上，
伸手轻轻摸着姐姐脸上的浓妆。
她浓厚的妆容彻底遮住了流下的鲜血。
平静的像是在睡觉。
“姐姐，你其实很喜欢胭脂是不是，小时候我捣碎花瓣，说是胭脂送给你，你高兴了很久，可后来你只能素面朝天。”
“我知道，你最爱美，以前货郎来了一次，你用省吃俭用许久的银钱，买了些胭脂给我。”
“我……你总是把好的给我，说自己不喜欢胭脂，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胭脂的。”
“本来这次来城里之前，我还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赚钱，买好多好多胭脂送给你。”
“没想到……胭脂却如此出现在你的脸上，呜呜~”
哽咽的声音，戚戚然。
在义庄内回荡。
纪瑶华也抹着眼泪，心疼的拍了拍徒弟的肩膀。
“不要哭了，他们会心疼的，让你爷爷和姐姐入土为安吧。”
箫炽琉呜的一声，扑在纪瑶华胸口。
不停的呜咽。
过了许久，才哽咽的着站起来。
不舍的看着棺盖慢慢合上、
“这城里好多人，但是好冷……以后不来了，我们回家，对，回家！”
李玄叹了口气。
手掌托在棺材上，轻轻一抬。
便把这两具棺材，送到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
大白熊开路。
吱呀吱呀的向着箫炽琉原本的村庄使去。
话尽凄凉。
走出义庄，便似乎脱离了这份阴冷。
……
州府主城本来就比寻常城市大上不少。
在城墙外，依旧有不少建筑。
这义庄，便坐落在其中一个偏僻的角落。
但是想要回到箫炽琉长大的村庄，却要从主干道走。
也就是正南方城口。
一路上。
行人见到这驾驮着两副棺材的马车。
皆是悲哀的摇摇头。
这样的场景，他们见多了。
箫炽琉缩在纪瑶华身边，一直流着眼泪。
州府主城的高墙，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突然。
阵阵马蹄声，从背后响起。
掀起一地烟尘。
为首者正是绣春卫前百户。
钱老爷。
身后跟着二十多匹骏马，卷起满地尘土。
逸咏道长也在其中，
钱老爷高举乌光刀，双目赤红。
“恶贼，还我小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