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兰县。
贾大夫院子旁边,这几天多了生病之人前来求医。
全靠前几天,下河村两个重伤的村民。
自觉自己是被贾大夫妙手仁心,才救了回来。
搁其他医师那里,断手的断手,死亡的死亡。
身体刚刚好点,就不遗余力的宣扬着贾大夫的名声。
虽然手臂骨头断了的这位,依旧被夹板托着,挂在脖子上。
可胸口划出巨大伤口的这个,敞开衣服,缝上的狰狞线条露在所有人眼里。
虽然动作不利。
但是肉眼可见,这两人身体正在快速恢复中。
尤其听说贾大夫能剖开手臂,取出碎骨。
这位手骨断了的,再过不久,也能正常劳作。
惊骇。
即使贾大夫名声再臭,可医术在这里。
名声渐渐传开。
陆续的,有疑难杂症的病人,来此求医。
痛苦而来,痊愈而去。
把其它医馆统统压了下去。
城里各个医馆的掌话人,见到贾大夫统统都面色阴郁。
让贾大夫狠狠的出了这么多年的一口恶气。
……
“铛!”
“铛!”
急促的锣声,从蜀兰县城门出发,向着四面八方的村落前行。
下河村村民挑着浑浊的泥水。
往田里禾苗上浇水。
突然听到村落外,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顾不得手里正忙着的活,向着村口汇集而来。
只见一个税务官,骑在马上,“吁”的一声停在村口前。
扫视着忐忑看着他的村民,面容一板。
手里拿着布告,“啪!”的展开。
“里正何在?”
“朝廷有令,拟重修泰济大运河,现通知尔等,每户五口以上者,凡有十五以上,五十五以下成年男子,皆出丁一口,三日后即出发,前去修建大运河!”
徭役几乎面向的都是普通民众。
分成兵役、力役两种。
这次便是加派的力役。
除了朝廷在册的官员,有功名之人,门派弟子,或愿意缴纳钱财免除徭役,雇人代役等,其他人都逃脱不了。
罗里正拄着拐棍,双眼一晕。
泰济大运河,横跨南北,途经数个州府。
几年前,便修建过一次。
当时已经是尸山血海,多少人埋骨他乡,至今未还。
只是当年搁置下来。
如今再次重修,而且要求服徭役的,皆是每家每户的壮劳力。
再加上大旱,比当年情况恶劣数十倍。
罗里正颤颤巍巍的跪倒,颤声道:
“这位大人,您看今年干旱到如此地步,成年男子去修运河,这不是不给老百姓活路吗?”
烈日下。
壮汉握拳,妇孺哭泣。
壮劳力去修运河,田里谁来管?
岂不是颗粒无收?
禾苗病怏怏的倒在泥浆上,水桶乱糟糟的滚倒在路边。
税务官说完命令,收起布告,也是叹了口气。
“老丈,这是朝廷的命令,我们也很无奈。”
“你们回去商量一番,看派谁去服力役,写成名单,三天后就要出发,我还要去其它村通知,老丈保重。”
骑马向着上河村,疾行而去。
……
整个蜀兰县,不,该说是整个州府闹翻了天。
百姓怨声载道。
此次大旱如此严重,朝廷不说赈灾,还要重修大运河。
每天县衙门口,都挤满了请命的人。
各县一份份的折子递了上去,却石沉大海,不见回应。
徭役终究还是在继续进行。
成年男子只能含泪告别乡里,带上干粮。
在税务官的带领下,向城墙边集结。
而且前段时间干旱,不少人背井离乡来城里讨生活。
各村里正来到城内,寻找成年男子。
每天来来往往的搜寻,到处都是哭泣声,整个蜀兰县乱成了一锅粥。
在炎热酷暑的天气下,隐隐间,有流言在百姓中流传。
李玄和纪瑶华知晓这个消息时,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朝廷昏聩到如此地步?
大旱之年,不赈灾,反而发动如此大规模的徭役。
不是逼反吗?
连忙赶向县衙,打探消息。
县衙内。
后院老树下。
刘知县愁容满面,旁边的坐着位中年文人打扮的男子,正是曹大人。
正在此时,见到李玄和纪瑶华、马饮香三人,在文书的带领下进来。
刘知县起身邀请三人坐下。
还没等纪瑶华开口。
刘知县便苦笑道:“你们也是为了徭役之事来的吧,这不是本官能做主的。”
“也?”纪瑶华疑惑的歪歪脑袋。
刘知县命人端上茶水。
“从昨日开始,里正、乡老已经不知有多少波来找本官,本官嘴皮子都磨破了,才把他们暂且劝回去。”
“只能说,本官尽量拖上两天,这两天内让服徭役的人把家里的事,尽量都处理好。”
说着右手指着自己。
“本官也知道,两天时间完全不够,可这已经是本官的极限了啊。”
“他们差点就指着本官鼻子骂,我是个昏官了。”
刘知县嘴唇干裂,官帽歪戴,神情颓废。
官袍和靴子上,还有泥巴手印。
应该是有人求他,弄上的,
确实不像是假话。
刘知县说着一拍脑袋。
“你看本官都急糊涂了,没向你们介绍。”
指着中年文人装扮的官员,介绍道:
“这位在太守大人身旁任职,曹都吏。”
都使,乃是太守属官,所属职责,奉命出使诸县。
官职虽不大,却是太守亲自任命,行走诸县,传达的是太守的指令。
可谓亲信。
纪瑶华抱剑见礼。
刘知县说罢,指着这边介绍道:
“这位是书剑宗纪掌门,和其师兄,李少侠,前些日子血和尚就是由他所杀,英雄了得,后面这位乃是纪掌门的弟子,马饮香,也是我县马典吏之女。”
曹都使手执折扇。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书剑宗各位,本官在此多谢各位,为民除害。”
“本官来此赴任之前,太守大人特地叮嘱过本官,问一声纪伊伯老掌门,身体可还康健?”
纪瑶华疑惑的看向曹都使。
“不知道太守大人,是如何得知我爷爷姓名的?他传位给黄远清两年后,便已逝去,至今已有十二年了。”
因为诛杀血和尚一事。
太守大人甚至亲自赏赐五匹璟光布。
如今又托人询问书剑宗已故掌门状况。
两人必定认识!
在纪瑶华的印象中,自己爷爷就是个坏脾气的老头,成天训斥自己的几个徒弟。
怒骂他们不争气,丢了书剑宗的名声。
爷爷身体又不佳,稍微动怒便咳血。
可是平日里,和普通老人又差不多,完全看不出和高高在上的太守,能有什么联系。
而且那暴脾气,吓得纪瑶华小时候,根本不敢靠近。
这么多年过去,记忆早已模糊在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