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幕。
清源山书剑宗，祖师殿内。
纪瑶华盘膝坐在床上，睁开眼睛，室内暗暗有股锐利的白光一闪而过。
此乃内息小成之兆。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揉揉微酸的脚腕，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内息，难以止住的心惊。
她的内息已经突破了十年功力的门栏，但是在服下灵果之后，依旧如同度量一样，上涨一大截。
喃喃道：“祖师赐下的灵果功效好强，如果江湖上其它门派的人知晓……”
想到这里，她浑身打了个寒颤。
别说没落的书剑宗，就是三宗九门这样的绝顶大派，也会被众而歼之。
情不自禁，咽下口水。
纪瑶华暗下决心，绝不能透露出去。
手指点在红唇上，纪瑶华疑惑的自语：“说起来，我们书剑宗传承里，每过几代，就出现一个天才，拯救宗门，也是依靠祖师赐予的灵果吗？”
“可是为什么以前只是略有起色，没有恢复昔日鼎盛时期呢？”
“以灵果这般强盛的功效，不应该啊？”
纪瑶华不知道的是，在她之前，几十年才会偶尔结出双灵果，被李玄丢出来一只传信。
到她为止，才日日结出双灵果。
连李玄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过思考历代祖师的过程中，纪瑶华突然想到白日里，徒弟问的那句：“师叔他是师傅的夫婿吗？”
脸颊烫的通红。
纪瑶华使劲呼出两口气，用力拍拍脸蛋，低声道：“你在想什么啊！”
暗恨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
赶紧跑去洗了个澡，清醒清醒。
夜深。
被子一蒙，倒头便睡。
三刻钟之后，纪瑶华的意识幽幽的在幽暗空间内苏醒。
依照往常的日程。
泥偶小人拿起短剑，认认真真的练习刺月剑法。
休息的时候，纪瑶华仰头看着如同巨灵神般的“祖师”。
想着他附身在战偶上的时候，对世间充满好奇的样子，说是祖师，却和年纪相似的好友一般，眼睛眨眨，鬼使神差的问道：
“祖师，您当年有妻子吗？”
话音未落，纪瑶华呜的低下脑袋，头发遮住脸颊，羞的不敢抬头。
感受着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
我在问什么呢？
正计划用这几日抠到的泥土，制作其它东西的李玄闻言，心中一惊。
她这是什么意思？
察觉到我这些日子行为不像是神仙。
怀疑我的身份了吗？
这可不行，她现在如此听话，全是看在我“祖师”的身份上。
没想到都学会试探了。
看来以后要更小心了。
李玄想起当初看过的典籍中，书剑宗祖师写在书册边的心得。
其中有句话：“吾虽人生路途茕茕独行，但武学一途，典籍林立，代代推陈出新，亦可观千古，历代人杰，皆是吾友。”
李玄清清嗓子，状似悲哀又欣慰的说道：
“我在人间的时候，一直都是孤家寡人，此次再临人间，有你相伴，倒是不那么孤单了。”
头发遮住之下，脑袋混混沌沌的纪瑶华听到这番话语。
嫣红透到耳朵尖尖，眼睛变得湿漉漉、水汪汪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三日后。
纪瑶华把修好的战偶从天机阁取回来。
刚刚带回祖师殿内，就迫不及待的给玄晶补充好内息，把魂石塞到战偶内部。
期待的眼神看向战偶。
伴随着隐隐的机括声，玄晶中的内息通过金丝传递到四肢。
眼中红光一闪，战偶复苏。
就像是腹语一般，嘴巴没张，但是在脖颈处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正是新安装的乐器发挥的作用。
吱——
纪瑶华情不自禁的捂住耳朵，连退三步，等到声音嘎然而止，才期待的问道：“祖师你醒啦？”
“吱嘎~”
又是一阵刺耳难听的声音，就像是完全不会吹奏的人，在吹笛子，拉二胡。
战偶扭扭脖子，最终选择点了点头。
纪瑶华连忙取来一份小册子，递给李玄。
“这是乐器的使用方法，对应的各个字，用内息拨动的方式都有。”
这册子是姜执事亲手交给纪瑶华的。
本来姜执事想借着送站偶的名义，来清源山拜山，幸好纪瑶华去的早，更是严词拒绝她的拜访。
让姜执事西子捧心，哀叹了许久。
于是，这一整天。
清源山上都响彻着难听的调子。
都是李玄学“说话”。
纪瑶华也没有时间出去。
不是在给玄晶补充内息，就是闭目修炼，恢复内息。
连大白熊都吐着舌头，摇着短小的尾巴，从祖师殿内跑了出去。
可怜纪瑶华养的小鸡仔，一个个焉巴巴的垂着脑袋，翻着白眼，差点原地去世。
第二天清晨。
阳光微亮。
李玄操纵战偶，虽然说的话有些怪异，但是已经能勉强听懂，就是有些慢。
喜不自禁的罩上黑袍，戴上斗笠、面具。
坐到床边，推醒纪瑶华。
指了指胸口，玄晶中内息含量已然不多。
“起……来，补……充内息。”
睡意惺忪的纪瑶华困倦的揉揉眼睛，看向李玄，眼睛一黑，面色惨白。
“祖师，弟子实在一点内息都没有了，真的撑不住了。”
李玄晒晒的停下动作。
终于从无休止的练习中，回过神来。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
不怪他，太激动。
操劳纪瑶华了。
摇摇头，缓缓把意识从魂石中抽离，回到幽暗空间内。
……
下午。
下河村外。
纪瑶华和李玄沿着土路，向下河村慢慢走去。
既是给“祖师”介绍封令范围内的村子，也是有心躲开祖师殿，不让李玄榨干内息。
耳朵实在受不了。
村外道路两边，绵延着田亩。
干涸的泥地被翻开，在燥热的阳光下，蒸腾着热力。
才种下的禾苗，现在都是几乎快枯死的模样，怏怏倒在泥土上。
村民们挑着水桶，累的满头大汗，满满的一桶水倒在禾苗边，转眼间就被干裂的大地吮吸干净。
裂缝还是裂缝。
完全看不出被水滋润过的样子。
纪瑶华对路过的几位村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打过招呼之后，指着两边的田地说道：
“祖师，这就是我书剑宗管辖的下河村，按照封令规定，这田地产生的粮食，部分本该上交给书剑宗，结果现在这样，今年下河村不饿死人就算幸运了。”
揉了揉眉心，纪瑶华面对不肯下雨的老天爷，是一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