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兰城这两天人心惶惶。
纸终究包不住火。
原本刘知县还在压着诡异干尸的消息,不让传扬出去,哪里知道接二连三的死人。
据说贾大夫从乱葬岗偷回去的乞丐干尸,还不是第一个。
陆陆续续,河里漂浮,破落的土地庙边,小树林内。
都有死相凄惨的干尸被发现。
这两天,城里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死人。
从最开始的县衙中人、富户到了目前小商小贩都晓得消,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整个蜀兰县,家家闭户,路无行人。
萧条的很。
纪瑶华在下河村的村民离开之后,带着大白熊和祖师画卷前往蜀兰县,却连采摘的新鲜野竹笋都没卖出去。
最后只能唉声叹气的敲开一家商户的门。
咚咚咚砸了许久,才见到商户拆开一扇门板,探头探脑的露出脸来。
一副烦的不行的样子。
就这样。
纪瑶华费了好大劲,才采买了足够的碗筷、大米离去。
临回去的时候。
她绕道去了趟贾大夫家,本想问问诡异干尸的最新情况。
有没有什么进展。
却见到院门紧闭,门把手上落了层灰尘。
去县衙问了,才知道,贾大夫被邀请去马典吏家治疗大小姐,依旧未归。
听说整个蜀兰县所有大夫都没办法医治马小姐的病症。
难道贾大夫能救?
不然怎么数天未归?
在县衙门口,一队刚巡逻回来的衙役归来。
几乎快砸到手里的嫩竹笋,统统卖给了忧心忡忡的衙役。
紧俏的很。
商贩不敢出来,衙役们连菜都买不到。
纪瑶华在县衙卖竹笋时,随口问道:
“现在杀人凶手没找到,是不是所有店铺都关门了?”
一个正在挑选竹笋的年长衙役摇摇头:
“那可不,除了我们这些当差的,还有召集的江湖人士,到处排查,哪里还看得到人?”
说了半句,年长衙役语气悠长的顿了顿。
“不过也不绝对,城南和我们这里不一样,那里热闹的很。”
蜀兰县的南侧,有一条长河穿城而过,两岸高楼,红帕招展,酒楼林丽,歌舞亭谢,热闹非凡。
无论是文人赋词,对酒当歌,还是风流趣事,赌坊生意,都在那边。
年长衙役选了好几个鲜嫩的竹笋,用袍子下摆裹起来,叹气:
“普通人不敢出去,可城南都是富户的地,大把银子丢出去,请了好多江湖好手,才不怕干尸那东西。”
旁边一个年轻衙役使劲羡慕的点点头:
“要不是当值,我都想去城南给大户当护卫了,银子给的是真多,听说还有内息高手,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
“就比如大千赌坊,自家有个内息高手,现在更是把青虚大师请了过去,整个蜀兰县就没有比他们那儿更安全的地方了。”
“许多赌徒都在那里,大千赌坊是日进斗金啊。”
借着风波乱象,有人朝不保夕,无食可餐。
有人财源滚滚,八方来财。
听着几个衙役七嘴八舌的交谈,纪瑶华心里的疑惑被解开。
瞬间敞亮。
大千赌坊这几日没找自己麻烦,也是因为这财源滚滚,拖住了他们吧。
竹笋很快一扫而空。
刘知县扯着下摆和几位文书赶到县衙门口时,只见到几片丢在地上的破碎笋叶。
气的直跺脚,菜场关门,家家都没蔬菜。
蜀兰县出了这么个乱子,年终考核不给他记过就是好事了,刘知县嘴唇起泡,挂着浓厚的黑眼圈。
把在场所有文书、衙役骂了个遍。
“朝廷养你们何用?抓不到凶手,和本知县抢菜倒是一流,滚,快滚,本官吃了挂落,你们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口干舌燥。
最后眼泪汪汪的拜托纪瑶华。
明天一定到尽早带菜过来,高价收购。
笑眯眯的答应。
纪瑶华招呼驮着祖师画卷,四处转圈溜达的大白熊。
这是李玄的千叮咛,万嘱咐,没事带着祖师画卷多转转。
他想看到更多的人间景象。
即便是默剧,李玄看到一草一木都是香的。
一人一熊回山而去。
又有银子赚了!纪瑶华内心雀跃。
……
赶回清源山时。
天色将黑。
太阳最后一丝昏黄的余辉,斜斜的照进了祖师殿内,像极了半夜家里,那道昏黄的灯火。
纪瑶华掀开炭火上煨着的陶罐盖子,咕噜噜的奶白肉汤中,猪大骨已经完全炖烂,几点油花卷在陶罐边缘。
浓郁的肉香随着蒸汽,像是升腾的火山口,在陶罐口散开。
很快布满了整个祖师殿。
“咕噜~”
纪瑶华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听到声音,纪瑶华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揉揉平坦的小肚子,取出洗干净的新碗。
舀上满满的肉汤和排骨,鲜肉。
在出锅前十分钟,纪瑶华便加过了白盐。
这还是今早下河村的大娘叮嘱她的,出锅前一段时间加盐,能完美入味,增加香嫩口感,也不至于太过。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香料。
纪瑶华把肉汤端到早已挂好的画卷前。
唰!
白光闪过,肉汤消失不见。
相处几日,纪瑶华对于祖师已然没有那么敬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停了下来。
捏了捏钱袋。
叹了口气。
只是碗筷而已!
努力赚钱,养个祖师,还是养得起的。
纪瑶华斗志昂扬。
……
随着城中干尸的消息传来,清源山上影响也不小。
本来各个帮派就是普通人组成的,平日耀武扬威,装腔作势,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自然没事。
可毕竟是普通人,听说干尸事件。
瞬间就跑了大半,一个个的回家去了。
整个书剑宗内,“鸠占鹊巢”的各路“掌门”,看着小猫小狗的几个弟子,无可奈何,只能在殿内挑着篝火,偶尔几句“干尸”、“银子”传到风中,随后被击散。
两个时辰以后。
月挂中天,此时已然深夜。
各个殿内守夜的帮众都打起来了瞌睡,有些帮派的篝火干脆已经熄灭。
纪瑶华照例吃下灵果,打坐调整内息。
感受着体内又是涨了一截的内息,她总感觉这不正常。
按照典籍记载,连内息是水磨工夫,且越到后面越慢。
就像是考到六十分,提分空间很大,但是想要从九十分提到一百分,越发困难。
可在纪瑶华的感受中,自己着内息就像是度量过一般,每颗灵果不多不少,恰好涨那么多,而且如臂指挥,仿佛天生就是自己的一般。
相比之下,这些日子蕴养出的内息,反而微不足道起来。
疑惑的眨动长长的睫毛。
今晚睡着,还是问问祖师吧。
纪瑶华在心中默默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