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府的宴会上回来也有段时日了,这期间白曦也几次三番地前来看望陆寒蝉。
那日在宴会上,白曦当众将玉簪和香囊赠予她,而这玉簪瞧着成色的确不错,香囊倒也绣的精致,只是不知这香料从何而来。
既然白曦时常有意无意地来府上作客,陆寒蝉便索性遂了她的心愿,一直佩戴着这香囊不就是了。
这样一来,二人看着都高兴,正所谓两全其美。
但不知为何,自打陆寒蝉开始日夜佩戴这香囊起,整日恹恹欲睡,任凭别人说什么她都无精打采的。
一日,丞相正在与她讲述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换做平日里,就算是陆寒蝉对此再不感兴趣,也会耐着性子听完,毕竟丞相可是这一家之主。
可今日,她不知怎的,竟然听着听着就伏在案上昏睡过去了。
起初丞相并未发觉,仍在唾沫横飞地说道,但忽然发现了不对劲,陆寒蝉不但不看着自己了,也不回应了。
他给陆寒蝉说这些,本就意在宣泄心中的不满,这下子倒好了,反倒是火上浇油怒火攻心了。
心觉陆寒蝉这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大掌用力地拍了两下桌案,震得案上的笔架都倾倒掉落了,但陆寒蝉依旧没有反应。
丞相这才发觉陆寒蝉的不对劲,脑子里迅速回想起她这两日嗜睡的模样,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赶忙起身上前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背,轻声喊道:“夫人?夫人?”
陆寒蝉微微扭动了一下脖子,但依然没有完全清醒,紧闭的双眼依旧没有睁开。
丞相这下慌了神,冲着房门外大声喊道:“管家!管家!快去找大夫!”
正在瞌睡的管家闻言,虽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但却能听出丞相话语中显而易见的着急,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匆匆去街上寻大夫了。
丞相则唤了两个下人将陆寒蝉扶进了寝室,自己在床边守着她,而此时的陆寒蝉似乎在梦魇,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口中也好像不断在低声说着什么。
丞相对医术可谓是一无所知毫不精通,看着这般难受的陆寒蝉,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帮她擦擦额上的汗珠,盼着大夫尽快到来。
幸好管家办事得力,不一会儿就将大夫领进了府,等到大夫替陆寒蝉仔细诊治了以后,收拾好了药箱退到了一旁。
丞相见他面露难色,便知晓了大事不妙,但还是抱着一丝的侥幸心理问道:“夫人这病,可有的治?”
大夫摇摇头,无奈地说道:“老夫学术不精,丞相夫人这病症我竟从未见过,自然是无法对症下药了,还请丞相恕罪。”
丞相无可奈何,摆摆手示意大夫退下,管家也赶紧借着送大夫离开了这个低气压的屋子。
丞相看着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陆寒蝉,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病究竟是何去何从。
丞相夫人大病一场的事情,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的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许多在江湖上颇有名望的大夫都被丞相所给出高昂的报酬所吸引,纷纷前来替陆寒蝉问诊。
但遗憾的是,无论是他们,还是丞相亲自请来的京城有名的大夫,都是无从下手。
而陆寒蝉这几日也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几次,但似乎是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又昏睡过去了。
刘府的人近来都和丞相府的人来往密切,加之陆寒蝉病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刘府总要找一个人去看望她。
刘夫人听闻陆寒蝉患病,正巧她近来无事可做,便特地去丞相府拜访。
门口的侍卫也无精打采的,似乎像是知道了陆寒蝉命不久矣,也就不怎么上心了。
刘夫人走进陆寒蝉所在的寝室的时候,陆寒蝉身旁只有一位侍女在照顾,见她进来了,便象征性地行了一个礼,准备退下。
刘夫人看着陆寒蝉昏迷不醒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便叫住了那个侍女,询问了陆寒蝉得病后的症状。
侍女无奈,但又不敢忤逆,只好照实说道:“夫人病倒之前便整日嗜睡,病倒后也是昏睡不醒,请了许多大夫也为发现症结所在。”
刘夫人闻言,思索了一会儿,心中猛地一惊:这症状与我那次病倒并无二般啊!
见她有些吃惊,随即又陷入了沉思,侍女便也没有久留,转身便离开了。
刘夫人仔细回想着自己得病的前因后果,忽然想起,刘中郎那日曾不经意之间向自己提起过,她的病得以痊愈,是因为刘中郎请来了江湖神医赛华佗。
思及此,刘夫人赶忙放下手中的补品,急急忙忙地赶到前院,刚好碰到了从书房出来的侍卫。
侍卫认得她,不等向她行礼问好,就被刘夫人火急火燎地打断了。
“你快去替我禀告丞相,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见她十分慌张,侍卫也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扭头就又回了书房。
府内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丞相一边要忙于应付各路大臣的嘘寒问暖,一边又要替陆寒蝉寻遍江湖名医,早就忙得焦头烂额脚不着地了。
才刚刚吩咐完侍卫,一抬头发现他又在那里候着了,丞相不免有些气急,训斥道:“都告诉你应该如何去做了,还不快去!怎么,还要我亲自教你不成?”
侍卫闻言,赶紧跪下,答道:“奴才不敢,只是方才奴才碰见了刘府的刘夫人,她慌慌张张地说有要事和丞相相商,奴才这才赶来禀告。”
丞相放下手中的笔,思索了片刻,刘府现在可谓是和他们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是刘夫人求见,怎好驳了她的面子。
于是整理了一下衣襟,吩咐道:“请她进来。”
侍卫得令,又转头对候在门外的刘夫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赶快进来。
待刘夫人进来以后,他才退出去,顺带把门带上了。
屋内。
丞相和颜悦色地问道:“不知道刘夫人找老夫有何要事啊?”
刘夫人自知打扰了丞相处理公务,但眼下也没有什么退路了,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丞相大人,方才我去看望了丞相夫人,发觉她的病症与我前两日的病症极为相似,我不敢耽搁,这才莽莽撞撞地打扰了丞相。”
丞相一听陆寒蝉的病有的可治,也顾不上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了,急切地问道:“不知刘夫人这病是如何医好的啊?”
刘夫人答道:“那几日我也是成天昏迷不醒,后来得以痊愈了以后,偶尔听闻我家相公提起,我的病是找的江湖神医赛华佗医治的。”
丞相听闻,心中一喜,接着问道:“那神医现在身在何处?”
“就在京城。”
丞相当即命人在京城大大小小的药铺里寻找神医,并对刘夫人说道:“感谢刘夫人告知,若日后刘府有难,老夫定竭力相助。”
刘夫人知晓丞相还有公务要忙,她也不便于久留,寒暄过后便匆匆离去了。
丞相在京城里大肆宣扬,自己要找寻江湖神医赛华佗,并在大街小巷的角角落落里都贴上了告示,生怕自己要找的人看不到。
而神医的药铺就位于京城的中央,每日来看病的人来来往往,每人都与神医闲聊上两三句,自然而然,神医的这个药铺就当仁不让的成为了信息的中转站和交流所。
如此一来,神医便可以说是成为了知道丞相在寻找自己的第一人,可身为这个事件的当事人,神医依旧每日按部就班地问诊,丝毫不为所动。
也有好奇心重的病人,会问上一两句:“神医,您会不会就是丞相在找寻的那位江湖神医赛华佗啊?”
面对这样看似无厘头的询问,神医也是面不改色地一笑而过。
多数人见他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心中有了一定的猜想,但也没有向别人告知,前来看病的人们都心照不宣的一点是:神医是个很厉害的好人。
随着铺天盖地的告示从天而降,前几日神医并未有什么动作,而是等这件事的热度逐渐消退的时候,才开始动身。
他先将药铺关上了门,对外宣称只是自己有要事傍身,回老家几日。
而私下里,他早已遣散了在这里打工谋生的小生们,给了他们一笔不菲的报酬,然后便轻装上阵,来到了王府。
此时的王府格外的冷清,不仅仅是沐锦烟这个开心果不在,就连孤念白这个面瘫也被留在了皇宫里。
所以当神医前来拜访的时候,上前迎接他的只有云行一人。
云行当初为了找到他给沐锦烟治病,可是费了好一番周折,故而自然是认得他的。
见神医亲自前来,云行不知他的目的何在,但也不好冷落了他,只能将事实如实禀告——沐锦烟不知去向,王爷被迫留在宫中。
这番话本是意在告知神医——这府中没有一个能做主的人,想必神医要找寻的人也不在府中,不如改日再前来。
但神医却好似没有听出来云行的话中话一样,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拿出来了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一颗药丸。
云行不解,但还是接过了这个药瓶。
随后,神医又仔细交代了这个药丸的用处,嘱咐了一些事情以后,便离开了王府。
神医从王府出来以后,往城门的方向走去,途径马厩,便买了一匹快马,扬鞭而去,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