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念白一听,眼睛一亮,转头,却见沐锦烟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嘴角扬起,总算有了笑意。
孤念白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忙又问道:"那这神医现在人在何处?"
"这……这小的便不知道的。"大夫摆了摆手,"听说这神医时常云游四方,到处给人治病,行踪不定,若是想找他,怕是有些困难。"
"你不知他在何处?"孤念白忽然大跨步冲了上去,一把拎起那大夫的衣领子,一双眼眸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要把他吃了一般。
大夫吓得腿都软了,"小的时常呆在王府研究医书,就算出门,也没碰见过这位神医,只是听以往几个病友说起此事。王爷,小的无能为力啊。"
孤念白这番举动,把这大夫吓得够呛,他也猜到这大夫不敢说谎骗人,于是手一松,不再看他,只转过头安慰沐锦烟道:"你放心,我会把那个神医找出来的。"
沐锦烟反握住孤念白的手,点了点头。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担心,可一想到这是能救孩儿的唯一方法了,便也只能选择相信。
派月梅打赏大夫送出去,孤念白又在沐锦烟屋里呆了一阵,陪了她一会儿之后,才出了院子。
他顿了顿脚步,背着手,霎时间,便有一个黑影在他眼前落下,低着头,单膝跪地,"王爷。"
"那个赛华佗的江湖神医,找出来。"
"是。"黑影果决,接收到命令之后,一个闪身,便消失了,好似从未在这世上出现过。
孤念白眼眸微动,攥成拳头的手骨节泛白,他微微拧眉,迈步走出一小段路,才瞧见管家快步走来,"王爷,那被罢了官的刘中郎跪在外头,想见王爷一面。"
孤念白一道阴森的目光在管家身上扫了一阵之后,一句话也没说,便转身离开了。
管家吓得一张脸苍白如纸,赶忙回到王府门口,将那些等着的家丁全部叫出来,将门闩落下关好,便走了。
至于那刘中郎——
算个什么玩意儿?
此时日头毒辣,烘烤着大地,仿佛要将地上的所有生物都给蒸熟了一般,剧烈骇人。
一听说摄政王回府,刘中郎便过来了,生怕对方不知道自己的诚意,便跪在门口,想着管家进去通报回来,顶多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可如今都过去两个时辰了,也不见管家回来。
刘中郎忽然觉着,自己可能被拒了。
可这会儿跪又跪着了,突然走开,似乎……
刘中郎无奈,只能继续跪着,到后来夕阳西下,他一把老骨头实在不行了,才让边上的小厮搀扶着自己慢慢起身,拖着自己一双又酸又痛的腿回到了刘府。
刘夫人听闻老爷回来,急急忙忙跑过去迎接,却见刘中郎被人搀扶着坐到椅子上,猛喝了两盏茶水的狼狈模样,顿时觉得形势不太妙,可这回来了,她也只能小心地开口问道:"王爷骂了你了?"
"若是如此,我也不必这样糟心!"刘中郎说到这里,忽然觉得心头一阵怒火涌了上来,随手将手上的茶盏扔了下去,"啪"的一声茶水四溅,吓了众人一跳。
却听刘中郎又继续说道:"这回,王爷怕是铁了心要整死我们刘家了。"
"不会吧?"刘夫人脸色有些难看,"以前日摄政王上奏之事,顶多只是革职查办,我们家底殷实,这个官不做也罢,大不了我们走了便是,这刘府家业,也够我们子孙三代享用了。"
"呵,若真有这么简单,我也不必赔了这张老脸去王府相求了。"刘中郎冷哼一声,"今儿我去过左司马府上,原想寻个翻身之机,却听说摄政王这一次分明是有备而来,这只是前头。以前我的案底,所有贪污受贿的记录,全被他一手掌握!"
也就是这样,刘中郎才正正经经地明白,孤念白的势力到底是怎样的大,才短短几日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摸了个底,而他还在自以为是!
想和孤念白斗,几乎不可能!
这么一听,刘夫人也跟着慌了,这贪污受贿,可是要抄家的,她这些年攒下来的积蓄,岂不是要付之东流了?她简直不敢想象,日后他们刘家该怎么生存下去……
她脸色变得青白无常,只能轻轻去拉了拉刘中郎的衣角,害怕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朝野上下,全都被摄政王一手掌控,根本找不出一个能制衡的人。从摄政王身上下手吧,可摄政王压根不见刘中郎。
刘中郎气得一把将刘夫人给推开,怒道:"还能怎么办?等着家破人亡吧,若不是你这妇人见识短浅,让沐锦烟受那么大委屈,王爷又岂会对我们赶尽杀绝?"
刘夫人本就不是个善茬,这会儿被他这么一推,一个不留神,便直接撞到后面的柜子,疼得龇牙咧嘴,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刘中郎。
"好你个负心汉,如今你竟然会这么说了?我辛辛苦苦操持着这个家,不也是为了咱好,我整日在这家中,受了多少委屈,每一次都是辛苦忍下。我对沐锦烟下手,也是为了咱刘家,为了咱刘家的香火,你现在可倒好——"刘夫人简直气得要跳了起来,"你可真是个男人!"
说完这话,便捂着帕子,哭哭啼啼地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刘中郎咬牙,心里一阵烦躁,找不到发泄的地儿,便干脆将桌上一桌的茶水全部推到了下去。
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瓷片,他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又将桌子给踹倒了。
可这又能怎么样?
他依旧只能乖乖每日去王府门口报道,奢望孤念白能够见他一面。
几日之后。
王府中,沐锦烟在床上翻了好一阵,觉得自己都快得抑郁症了。
这几天一直在屋子里呆着,除了吃就是睡,整个王府能逛的地方基本上都逛遍了,无聊至极,忽然灵机一动,从床上坐了起来,望向边上的星眸,"我们出去走走吧?"
星眸点头,"主子想去哪?还是去昨日的荷池么?"
"不去。"沐锦烟摆了摆手,"我想出府。"
星眸吃了一惊,看向沐锦烟的肚肚子,"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赶紧走吧。"
沐锦烟随即换了一身衣服,吩咐月梅在院子里留守之后,便带着星眸走出了王府。
这会儿刚出王府大门,便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沐锦烟翻了个白眼,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想着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且背后又有孤念白撑着,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便坦然走了出去。
刘中郎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以为是孤念白,欢喜地转过头,见是沐锦烟,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但想到沐锦烟和孤念白的关系之后,又重新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迎了上去。
"锦烟。"
沐锦烟陡然觉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要浮起来了,抹了一把冷汗,皱眉看着刘中郎,笑笑道:"刘中郎,真巧啊。"
刘中郎弓着身子腆着笑脸,"锦烟啊,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和硕峰一直都在担心你呢。"
"是吗?"沐锦烟呵呵一笑,想起自己在刘府受的种种委屈,她便越发觉得刘中郎此时的笑容虚伪。
而且,胎儿中毒,她身子虚弱,不都拜他们刘家所赐吗?
一想到这里,沐锦烟对他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转头道:"刘中郎若是没有什么事儿,我还有要事在身,便先走了。"
说完,她迈步想走,谁知道刘中郎却突然上前挡住了她。
"锦烟,你别这样……我知道,是我们刘家亏待了你,你心里有恨,我也明白,你放心,我一定让硕峰过来道歉,日后,定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
刘中郎这番话说得信誓旦旦,若是不知情的人,怕是就要相信了呢。
可沐锦烟却是不信,她微微一皱眉,问道:“你这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大门牌匾上烫金的“摄政王府”几个大字,冷笑道:“想让我帮你们求情?刘中郎,您这算盘可打得真好!”
她冷哼一声,绕开对方想走,却又听见他忽然开口道:“沐锦烟,你和王爷的事情,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吧?”
沐锦烟顿了顿脚步,回头看着他。
却见刘中郎一笑,回过头,一脸笃定地看着她,“若是让其他人知道,当今摄政王与人妻暗中勾结,因情陷害刘家……”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看沐锦烟一脸惊慌的神情,便知道自己很快要得逞了。
他若是将此事抖出去,不仅刘家声誉受损,而且以摄政王的势力,虽然棘手,可也能轻易摆平,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到紧要关头没有必要的赌注。可如今用来威胁沐锦烟,却是十分管用的。
沐锦烟的身子颤了颤,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感觉一只手忽然伸了过来,环上自己的腰。
她回头一看,是孤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