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他苍白的脸色，让唇角的笑意都变得有些苍白。
顾凌夜微微蹙起眉头，一脸玩味地看向少年。
“姐姐？你就是上次黑了直播间的那个？”
少年点点头，纤细的手指抚摸着放在膝盖上的木盒子，而后，轻轻地打开了，手指抚摸着里面的三颗乳牙。
他的表情看起来又有一点点的怪异。
“我不是黑了直播间的人，我是保护了直播间的人。我帮助他们疏通了网络，让更多人能够看到我珍爱的姐姐……”
他低声说着，声音很轻。
轻到顾若兮仔细听才能听清楚，很多人都没有听清。
少年也知道自己声音低，所以，他在自己的手表上点了点。
接着，他再说话。
“我说，我是顾若兮的弟弟，亲弟弟。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我没有黑直播间，我帮他们疏通了网络，让更多人可以看到姐姐。”
少年似乎长久不说话。
声音都带着一种少年生涩的感觉。
像是没有熟的果子。
可是他的声音却从片场内所有的音频设施中传了出来！
包括每个人的手机！
有人盯着自己的手机，已经被吓呆了——
“这……这是……这就是黑客？！”
少年听到这个第一个回应他话的人，似乎有些羞涩，他低下头，低声说。
“黑客不是光会黑系统。我们可以干，很多很多的事情，比如说……”
少年又在手表上打了一下。
所有的聚光灯和摄像机瞬间都冲着倒在地上的王姨的儿子还有莫导移动了过去，同时，片场后的电动幕布自动落下来，电动窗帘咔咔咔地被合上。
少年低声说。
“所有，能够被数据控制的东西，我都可以。”
说着，他歪了歪头，用少年特有的，纯洁的目光看向莫导。
“你们不知道么？我上次已经通知过你们了。顾若兮是我的姐姐，有我保护她，为什么你们……还敢伤害她呢？！”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声音很轻很轻。
但是让人不寒而栗。
少年自己推着轮椅往前走，他的目光淡淡的，唇角带着笑，他身后的机器人站在原地。
这个机器人就是仿真机器人，它的浑身都是暴露在外的金属骨骼，并没有引起什么特别的注意。
顾若兮看着这个少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
亲弟弟……
她还有个亲生的哥哥，顾以卿……
她回来之后，也没有去刻意留意顾以卿的消息，也没有再见过顾以卿。
其实在若兮的心里，血缘意识比较单薄。
她并不认为有血缘了就能够战胜一切。
而是谁对她好，她将好回报给谁。
比如顾家的兄弟们对她好，所以，她就回报回去。
所以她对这个弟弟，并没有什么来自血脉的亲近，对于从小被抛弃的若兮来说，他也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而已……
甚至，还隐隐有一些戒备。
这戒备顾凌夜很熟悉。
若兮刚来顾家的时候，对谁也是这个样子。
不过，若兮这个人，吃软不吃硬。
你如果对她好，她把心都给你剖出来保护你，但是如果对她不好，她能把你丢掉九霄云外。
但是这对于找到顾若兮身边的亲弟弟而言，他很难过。
不过……
“也没事，我早就想到了。你不熟悉我。”
少年推着轮椅，一点一点到顾若兮面前。
纤细的手滑着轮椅的轮子，轮椅一点点前进。
顾若兮从他腿上盖着的毯子上就能看出来。
这毯子下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没有腿……
而且，他明明能够用电动轮椅直接操控过来，却还要自己滑着轮子一点点过来……
他在害怕。
顾若兮感觉到了。
她眯起眼睛打量起面前的少年，仔细地用心的看——
他们有一双很相似的眼睛。
仿佛时刻被水雾盖着的眼睛，看起来有几分柔弱，但是眼底满是冷漠。
少年对顾若兮没有冷漠，确切地说，他除了若兮之外，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顾若兮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少年笑了。
轻轻地笑了。
“姐姐，我想过向你走无数步，可是我怕你后退，退到我找不到你的地方。你会厌恶我，会觉得我恶心糟糕透顶，也会觉得我是个废物。”
“可是，你没有后退，已经让我很高兴……很高兴……，那你向我走一步，我觉得，死了都可以了。”
说着，少年在轮椅上歪了歪头，笑的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真的好开心啊……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说着说着，他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
嘴角在笑，眼泪却从眼角滑落了。
比笑还让人看着心酸的哭。
顾若兮轻叹了一口气，向着他走过去。
现在不熟悉，正常，看以后吧。
少年泪眼模糊地看着顾若兮走过来，他眼底藏着一层水雾，顾若兮走到他的轮椅边，少年的嘴动了动，貌似想要说话，可是没有说出来。
顾若兮有很多话想要问他。
却怕张口就伤了他的心。
少年却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地说。
“姐姐你不会伤我的心，你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比姐姐更了解姐姐，我了解你的一切……你可以帮我当初小棉袄……我不会伤害姐姐的，永远不会……”
这些话，他在心里酝酿了很久很久。
他知道自己是个残废。
从出生开始就是。
他甚至没有名字。
但是，姐姐是他的光……他的光……
他没有什么可以奉献给姐姐的。
不过，他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没有自己的生活的，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有姐姐……
他的所有所有的一切，人生，性命，都是姐姐的。
他乐意这样，这样，他才有活下去的动力。
顾若兮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少年会说这些话。
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她也习惯了。
顾若兮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对于淡漠的若兮，这已经算是很热络的回应。
少年也知道，所以直接笑出了声。
姐姐……开始接受他了……
那接下来——
王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只关心自己的儿子，抱着儿子往后挪，可是却发现，儿子的牙齿在打颤。
“儿子，怎么啦？”
“恶魔……那是恶魔！！”
王姨的儿子看着少年尖叫一声，撇开他妈妈就往莫导的怀里钻。
而看着温顺无害的少年此时也缓缓扭过头，看向莫导，少年的话如同恶魔一般在整个场地内响起。
“我姐姐的命，难道就值这么一点钱？白痴的东西。”
说完，他看向顾若兮，声音又温柔起来。
“姐姐……我只是太气，平时，我还是很温和的。姐姐，不会因此就讨厌我吧……我真的，好想让他们……”
去死啊。
顾若兮看着少年，淡淡地说。
“该骂的就得骂，你做的很好。”
顾凌夜在旁边看着，双手抱臂，眉头蹙起来。
这怕不是一朵柔弱凄苦的白莲花？？
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