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兮站在昏暗的屋内，阳光照在她身上，金灿灿的阳光看起来无比温暖。
顾羡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个屋子里见到过这么温暖的光了，他握紧拳头的手不自觉松开，眼中出现了一抹极其愤怒之后突然恍惚而带来的迷茫。
“姐姐……？你怎么进去的？你见到她了？”
他不想让姐姐听到自己母亲说的话。
他知道，那个女人说的话很伤人。
顾若兮抬起手指了指上空。
“我翻窗户进来的，很不好意思。”
顾羡慌乱地挥舞着手。
“姐姐姐姐你别这么说，太危险了你以后别这么干了，如果你想进来，我给你开门……”
他这么说着，却因为有些没有底气而声音慢慢放低。
他也低下了头。
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霾。
顾若兮看着他，忍不住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她记得第一次在山里见到这个少年，他如同一匹猎豹，不言不语浑身戾气，但是没有像现在这样，浑身颤抖，看起来十分卑微。
她并不知道顾羡的过去，所以不知道，曾经改变这个少年的人，就是她。
顾羡的母亲见到顾羡和顾若兮这么亲近，心里就有一种让她接受不了的不安感。
在她的认知里，顾羡是她生的。
是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因为生这个孩子和父母决裂和父母断绝关系才生下来的，所以，顾羡就是她生命的延续。
顾羡必须听她的！
她在顾羡小的时候养了顾羡，现在她快五十岁人渐渐老去，顾羡就该养她的老！
顾羡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把精力放在一个无关紧要甚至和他们之间有仇恨的女人身上！？
女人越想越气愤，身体抖了起来！
“顾羡，你到底向着谁？！我才是你妈妈！”
顾羡低着头，浑身再次发起抖来。
顾若兮为他拨开天空中的阴霾，让他看到了阴暗的天空之上原来有美丽的阳光。
而他的妈妈，努力将那阳光抹去。
告诉他，她才是他的天！她是什么样的，他的天就是什么样的！
顾羡咬着下唇，低声说。
“你是我妈妈，但是顾若兮，是我姐……”
“姐姐姐姐！你整天就知道姐姐！她和你有血缘关系么？！她给你花钱了么？！你从小到大，她照顾过你么？！”
女人恨恨地说。
“生下你的人是谁，小时候给你喂奶的人是谁？！你知不知道，顾鸿博抛弃了我欺骗了我，小时候我为了你离开我爸爸妈妈！那个时候我也是个孩子！”
“我是怎么把你拉扯到大的？！”
“为了你我都付出都牺牲了什么……！”
顾羡低下头，这些话他倒着多能背下来。
日日夜夜每日每夜，他都要听这样的话。
让他知道，都是因为他的出生，这个女人才会变得这么不幸，因为他的出现，一切才会这么糟糕……
他现在所面临的痛苦和难过，都是因为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顾羡的蓝眸颜色越来越深。
仿佛一片晴空般湛蓝的双眸，变成了一片无人生还的死海。
顾若兮眉心拧起来，看向仍旧在歇斯底里说个不停的女人，陡然冷声说。
“够了！”
顾若兮的声音很大，吓了女人一跳。
随即女人盯着顾若兮看了一会，哈哈大笑起来。
“你在吼我？你凭什么？顾羡，去把门关上，上楼等我，一会我再教训你！”
顾羡没有动。
顾若兮听着觉得特别好笑。
“你又凭什么这么说顾羡？他能选择自己的出生？”
女人扬起脖子。
“他是我的儿子！他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这就是我能说他的理由！”
顾羡克制不住，低声喃喃着。
“我真恨不得……没有出生……”
他为什么要出生呢？
带来这种不幸，让所有人都不幸……
顾若兮见顾羡的精神快要崩溃了，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顾羡的头上，揉了揉。
她压抑着对女人的反感，声音低沉带着安抚。
“别怕，你有姐姐。这件事交给姐姐。”
顾羡却绝望地摇头。
“解决不了的……姐姐你帮我解决过……让我有了短暂的幸福……但是仍旧是这样……还是这样……一切都不会变、变的……”
“姐、姐姐……都、都是我、我的错……”
“你、你别别管我、我了……”
顾羡突然结巴了起来。
他反应过来，瞳孔猛然收缩，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顾若兮看到，这一刻，他的眼中满是悲哀。
仿佛什么东西崩塌的悲哀。
一种对自己彻底失望否定的悲哀……
这种情绪带有巨大的感染力，顾若兮的心里仿佛也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崩塌。
仿佛，她曾经见过这种绝望的眼神。
听到过有人结结巴巴地叫她“姐、姐姐……”
“顾羡……”八壹中文網
顾羡死死咬着下唇，不敢说话，他的眼中不自觉蓄满了泪水。
他又开始结巴了。
姐姐帮他、帮他治好的……
姐姐让他能够流畅地说话的……
可是现在，他又变成了一个可笑的可耻的结巴……
他怎么对得起姐姐……他怎么对得起姐姐……他这么不堪怎么能够出现在姐姐面前……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顾羡的手紧紧地捏住裤缝，整个人像一只绝望的小兽，卑微到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
女人也察觉到了顾羡的不对劲。
她大声喊着。
“顾若兮，求求你离开顾羡吧！你看看你把他逼成什么样子了！”
“他很坚强的，在我面前从来没有哭过！结果你一来就让他崩溃了，他甚至都结巴了！”
“他本来就是个畸形儿，生下来的时候兔唇不会说话，好不容易治好了，又是个结巴……”
“闭嘴！”
顾若兮突然冷声道。
女人没有理顾若兮，自顾自继续说。
“顾若兮没有你出现的时候，我们母子过的很幸福，从来没有过争吵，顾羡乖乖学习每天按时回家，就是你让他学坏……”
“我说，闭嘴。”
顾若兮转过身，看向喋喋不休的女人。
她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冷过，黑白分明的眼底冷漠的让人与之接触浑身都打了个冷颤。
女人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的儿子，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顾若兮活动了一下手腕，向女人走去。
同时，她对顾羡说。
“顾羡，你出去。”
说完，她看向女人，眯起冰冷的眸子。
“我不想打女人的，但是你真的，太让我生气了。再不闭上你的嘴，我就叫你永远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