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一脸怀旧的神色瞬间消失，仿佛被突然噎住！
“你你你！你爸爸把我气出心脏病，你哥哥把我气到心脏病晚期……”
顾若兮发现这家伙啰嗦起来堪比祥林嫂，一句话不断重复。
复读机？
脑袋卡壳？
大脑真的没有发育完全？
她直接走到床头，捏着吸氧机的氧气管。
“你再啰嗦，我拔氧气管了。”
顾老爷子眼泪汪汪，看向顾若兮，眼神中竟然有一些怀念。
“我当时住院的时候，不听话，怕打针，还怕输液针，每次打针都想要我妻子抱抱我，哄哄我，她有时候也会这样威胁我。”
“说如果我再啰嗦，就把我输液管拔了。”
“果然啊，我快死了，我越想她了，可是现在还没看到以卿出息，我不甘心啊……唉。”
顾若兮非常不能理解顾老爷子的脑回路。
她觉得如果能画一个示意图。
那此时顾老爷子所有思维的脑回路，真是条条脑回路通他妻子。
这就是软饭男的真实写照？
坐拥百亿家产，把自己活成了个赘婿？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把自己从甜蜜的回忆中拔出来，继续说。
“我没想到事弄得这么麻烦，要是我妻子在就好了，她特别长袖善舞，所有人都夸她会处理事情，如果她在的话，事情就不会弄得那么糟糕。”
“你不知道，我们公司原来还卖过胶片，但是摄像技术改革嘛，胶卷停产工人失业，但是我妻子她高瞻远瞩力挽狂澜——”
顾若兮想把顾老爷子身上扎着续命的银针扒了。
现在这不是顾老爷子，是个怀念妻子工具人。
顾若兮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闭上眼睛不想看他，淡漠地说。
“我是来找你问我父亲的。”
顾老爷子理直气壮。
“你这不也是在回答么？你父亲是我和我妻子生的，那你要全面了解你父亲，肯定得了解你父亲他妈。”
“你父亲他妈真的是个特别优秀的人，怎么就生出来那么个没良心的小子。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我妻子也就是你奶奶高瞻远瞩力挽狂澜——！”
巴拉巴拉，吧啦啦啦啦，巴啦啦小魔仙，巴卡拉卡芭卡拉巴……
顾老爷子生命垂危之际，提到自己的爱妻，发挥了惊人的叨叨能力，叨叨叨的话语如滔滔江水般络绎不绝。
顾若兮简直不知道如何形容顾老爷子。
“我原来觉得你是个恶毒的人，现在，我觉得说恶毒是在夸你，你压根就是没脑子！”
顾老爷子一手把氧气罩按在脸上，另一只手挣扎着拿起床边上的水壶，再喝一口水，吸一口氧，喝一口水，吸一口氧。
节奏十分和谐。
之后氧吸到呼吸平稳了，水喝到喉咙不干了，他撇着嘴，十分不服气。
“我不听，我知道，你就是想气死我。气死我算了。”
顾衍在此时突然开口。
“顾家金融危机？这件事我有所了解。我在练习数字运算的时候将这笔账目的信息调出来练习过，当时查账的结果是——”
“顾家当时资产缩水，是有人故意陷害。”
“当时，郁家是魔都资产排不到前十的家族，而这次之后，郁家家产上升了一些，排到第七。而顾家沦落到十名开外。”
顾老爷子听到这里，瞳孔收缩。
显而易见——
顾寒恍然大悟，“原来是——”
“原来是郁琼会理财！就像我妻子一样！唉，果然没有了妻子，我们顾家就是不行了。”
见到顾老爷子一脸感叹的模样。
顾家兄弟再次陷入了沉默。
顾若兮一脸淡漠地拿起氧气管，看向几个哥哥。
“没救了，直接拔了吧。”
几个哥哥深以为然。
顾老爷子在顾若兮的心中已经没救了，他恶毒的形象也荡然无存，顾若兮觉得和这种逗比计较是浪费自己的生命。
她气了，可能这个逗比还在怀念亡妻。
不过顾家当年的经济危机确实十分有问题，也只有顾老爷子这种逗比才能毫不怀疑，然后给自己儿子戴帽子，自己快快乐乐做个甩手掌柜。
“奇葩。”
顾若兮再次评价道。
“这也是个奇葩。”
奇葩年年有，为何今年特别多？
鉴于顾老爷子废话太多，一说起妻子那个废话如同滔滔江水般络绎不绝，顾若兮问了一下玉佩怎么用之后，就带着顾家兄弟离开。
顾老爷子突然想开了。
也没挽留。
他本来想活来着，想留下来看看孙子，咽不下这口气。
但现在，他突然不想活了。
他躺在病床上，咬着枕头，眼泪汪汪。
“阿芳，这么多年了，我每天睡觉都会想起你。你当年种的小果树现在都快长成一棵苍天大树了，我把它搬到了阳台上，让人给它专门开了个天窗。”
“阿芳，这么多年了，我好想你啊……你不在，我真的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
“钱对我来说，就那么回事，你也不在了，我给谁花啊。我一个糟老头子，仅有的孙子想要气死我，孙女还被我骂了一顿。”
“做人太难了……”
“如果死了就死了吧……不过我就这么死了，我去见你，你会不会打死我？”
“毕竟……儿子也死在山外面。那么多年来，我都当他是丢了，找啊找，才发现他是死了。”
顾老爷子心情十分复杂。
妻管严还有点弱智的老爷子内心一片沧桑。
“我该怎么办？老婆你托梦给我呀，呜呜。”
接下来的两天。
郁琼和顾煜再也没有来看过他。
郁琼被顾若兮的银针封着穴道，一直不能说话，她几乎快要抓狂。
而顾以卿和顾泉明，还有顾家小儿子顾岚都来了。
顾以卿人看起来消瘦了一大圈。
他的手机都关机了，丢在口袋里，自从知道顾若兮是他亲妹妹，但是爷爷又不能接受顾若兮之后，他在街上和孤魂野鬼一样游荡了两天。
他还是很难受……
顾以卿的经纪人找他找疯了，顾以卿谁也不想见，连乐队的公演都请假没去。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活在一场梦里一样。
他就是喜欢顾若兮，就是想要认这个妹妹……
虽然他配不上若兮，可是，他真的好喜欢若兮……
他小时候就想有一个妹妹，他会保护好她的！
就算若兮看不起他，就算他现在还一事无成，他也一定不能让家里拒绝若兮！
这是若兮该有的！
顾以卿想着，在病房门口徘徊了一阵，拿起手中的亲缘鉴定看了又看，咬了咬牙，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