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质感，听起来毫无感情波动，却又好听的紧。
屋内的护士大气也不敢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看着男人俊美到了极致，也清冷的仿佛海上月般的容貌，小脸偷偷泛红。
她忍不住想着——
这又是哪个人呀？
怎么看着又眼熟，但是死活想不起来呢？
顾衍根本不在意，也没有去在意周围有什么人，甚至在什么环境下。
他低着头看着趴在病床上的顾若兮，她的墨发在身后披散开来，小脸枕在手臂上，这种可爱又柔弱的感觉。
是数学物理都给不了他的。
他曾经说过——
“你到了顾家，成为了我的妹妹。按照人类社会学常识，我应该为你庆祝，并且给你个拥抱。”
（详情见103章）
在他的思维内。
拥抱，是用来表示友好和善意的一种手段。
符合人类社交习性。
在m国被限制回国的时候，顾衍发现，顾若兮的身影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生活里，甚至他在看书做实验的时候，都会想到——
如果若兮在这里，她会怎么想。
她会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而这个定律，若兮是怎么理解的呢？
他把顾若兮视为“soulmate”，灵魂伙伴。
他们一起探索这个世界的奥妙，用数字和物理将这个世界解剖，将未解的谜团变成可视化可量化的数据。
这种美妙的感觉，世间唯有若兮可以共赏。
顾衍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想念”，也不知道他看书想到若兮，做实验想到若兮，甚至抬头看到窗外，也总是看向华夏的方向。
想着华夏，有个小姑娘。
这是想念。
他不懂，他还试图从心脏跳动频率上来解释这种心理现象。
顾衍的情绪波动太少，他不喜欢任何除了研究之外无关紧要的东西，甚至可以干扰思维的多余想法都完全剔除了。
可是想到顾若兮的时候，他是开心的。
并不觉得烦躁，不觉得这是种对自己思维的破坏。
他看了很多本原装法文英文德语俄语的社交书籍，试图在见到顾若兮的时候，给顾若兮“温暖”，让顾若兮感受到“哥哥的爱”。
爱本来应该是自发的。
但是顾衍虽然原来有顾安然这个妹妹，还有顾己辉顾寒顾嘉顾烨几个弟弟，可是顾家人对于亲情寡的很。
顾衍话又少。
他就没有和顾安然说过话。
按照顾凌夜的说法，就是他觉得周围的所有人都是傻子。
可现在为了顾若兮，他开始恶补社交礼仪，不想让顾若兮感觉到他像个生冷的机器。
他被说成冷硬的机器已经很久了，现在，在顾若兮面前，他不想这样……
顾衍看着顾若兮枕着胳膊，看起来小小的一只，突然就发现，内心里设想的那么多的相遇，拥抱，还有语言。
都变得寡淡起来。
他不想拥抱，不想着对顾若兮说“哥哥会照顾好你”，或者说“若兮，好久不见”，更有一些复杂点的，“若兮，我想你了”。
他看到顾若兮，感觉到空气中所有的气体，颗粒物，乃至于空气中的分子都变得五彩斑斓起来，时间的流速也在感知中变慢。
而他想说的话，只有——
“我……回来了……”
料想的千言万语。
就化为了这情不自禁的一句。
原来，虽然大脑能够控制着身体的一切，但是，思维却会跳脱出神经元的控制，将一切交给主观的情绪。
原来。
他也有这样的时刻。
顾衍不由地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顾若兮身上。
顾若兮警惕性很高，其实有人靠近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但是她没有动，因为身后的人没有恶意。
听到声音后，她发现是顾衍。
顾衍回国了？！
顾若兮抬起头，盖着的风衣从身上滑落。
顾衍脑海里潜意识就计算出顾若兮身上衣服的运动曲线，而后弯下腰，给衣服一个受力点，将衣服抓起来，再盖到顾若兮身上衣服滑掉概率最小的地方。
顾若兮没想那么多，她直接站起身来。
衣服滑落到地上。
顾衍没捡。
他的脑子已经不再去处理一件衣服，而是去观察着顾若兮的小脸。
这个眼睛。
这个鼻子。
这个嘴巴。
他是个标准的工科男，和钢铁直男就差了一张他长相禁欲又斯文的帅脸。
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听的句子。
脑子里还真就是——
这个眼睛的形状，曲线，比例，大小。
这个鼻子的形状，起伏度，高度，大小……
这个嘴巴的弧度，唇角上扬的角度……
这些数据组合起来，就是顾若兮。
顾衍穿着一身舒适的亚麻色运动服，比顾若兮高了一个头还多，一张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但是他看向顾若兮时，唇角上扬了三毫米。
顾若兮发现了，毫无疑问，他是愉悦的。
顾若兮和顾衍两个人虽然相识已久，可是对话还是很少，一般都在一起研究问题，攻克难题，两个人交流的都是些十分学术的问题。
顾衍唇角上扬三毫米，抬起手，想要去摸摸顾若兮的头。
据书上说。
这叫做“摸头杀”，小女孩喜欢这个。
他的“摸头杀”，别说杀，连摸头都没有摸到的时候，顾若兮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顾衍的手克制不住的僵硬起来，表情也有一瞬间的愣怔。
软软的手……
很冷。
低于正常36摄氏度多的体温。
顾衍脑中又克制不住冒出一大串数字。
顾若兮知道他的性格，此时见到他，她倒是很高兴。
若兮原来和顾衍差不多都是两个情绪波动很少的冷血怪物，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顾若兮因为有了一家奇葩的哥哥弟弟，这些人温暖了她。
而顾若兮也不知不觉中变得温柔，且还爱笑了些。
她看到顾衍就笑了，本就看着惹人怜爱时常水雾朦胧眼神也看不真切的眸子，此时弯了起来，眼中溢满了笑意。
顾衍想着——
她高兴。
她愿意见我。
她见到我很高兴。
嗯。
我也很高兴。
这种念头出现在顾衍的脑海里，他唇角的弧度又上扬了一毫米。
顾若兮没想到顾衍会自己跑回来。
她去m国本来想顺便把顾衍捞回来的，结果出了事，顾嘉生了病需要救治，所以立刻回国。
也因此，没有去找顾衍的时间。
不过她和顾衍一直没有断了联系。
本来准备等到顾嘉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她再去m国。
顾若兮也不知道，不知不觉中，她把顾家这一家子大奇葩和小可爱都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她虽然是妹妹，可是操着当爹的心。
于是顾若兮抓着顾衍的手，对他说。
“你怎么回来的？我许诺了却没有去找你，很抱歉……”
“若兮”，顾衍却按住顾若兮的手，另一只也泛着凉意的手，按在了顾若兮的眼眶之下。
他清冷到几乎没有情绪起伏的眸子，起了波澜。
“你眼睛下面，黑眼圈好重，人也瘦了。”
“m国问我要了两篇论文，之后，就放我回来了。”
顾若兮的眉心拧了起来。
“两篇论文？他们直接拿你的论文，给你署名了么？！”
顾衍说。
“我没问，不在意，我只想早点回来。”
我想。
还是想……
“给你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