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兮说出“妈妈”这两个字，顾羡的身体抖了抖。
克制不住的颤抖，害怕。
这种恐惧印在了脸上。
他不想让顾若兮看到他的这种恐惧，他的手在身侧微微抖了抖，他看着手机，不敢接。
顾若兮看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想接么？”
顾羡咬着下唇摇摇头。
不想。
可是……不敢不接。
“我……她会……崩、崩溃……”
顾羡低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五指交叉。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一下下都像是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害怕的想要缩回去。
“我、我……”
太复杂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顾若兮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
“我知道了。”
说完，顾若兮拿起手机，按了接通键。
顾羡的表情瞬间就变了，下意识地站起来，想要把手机从她手中夺走……
“她、她会骂你……的！”
他急成这个样子，顾若兮倒是对他笑了笑。
“说的很流畅了，顾羡棒棒的。”
这个时候，通话已经接通，对面响起了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
“顾羡！顾羡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你怎么不去死？！”
顾羡的身子抖了抖。
仿佛自己最不堪最脆弱的一面被掀开……
他被骂习惯了。
但是不想让姐姐听到，他是多么的不堪。
他的头低垂了下去，额前的发丝扫过漂亮的蓝眸，眸中只有一片迷茫和哀伤。
他没有反抗自己母亲的勇气。
只要顶一句话就会晕倒，晕倒了除了他也没有人管的脆弱女人，一句话说错就会让她想自杀，每天把他视为耻辱的女人……
是他母亲。
顾羡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就像他妈妈从小和他说的，她只有他了，是因为他，她的生活才会变成这样。
如果没有他多好……
她把他养大，忍受了多少，他为什么还要去伤害她？
是他欠自己母亲的……
他也希望，妈妈能有一天，能做个正常的人……
顾羡又看向顾若兮，眼神带了祈求。
“姐姐……手机……给我。”
顾若兮摇摇头，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紧张，不光是怕被骂，还担心自己母亲的紧张。
顾羡……
低声问。
“有姐姐在，你放心。”
她拿着手机往天台处走了走，电话那边的女人还在歇斯底里地谩骂。
“顾羡你是人么？！你竟然和那个男人走了？！他害死了我！他害死了我！你竟然还和他说话？！”
“你对得起我么？！”
“你根本不是人！你是个畜生！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玩意儿！”
顾若兮眯起眸子，冷冷地声音传过去。
“你说顾羡的时候，有想过他会难过么？”
顾羡的母亲丝毫没有停顿地反驳道。
“他难不难过和我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他，我就不会变成这样！！他没有资格难过！”
“是我给了他生命，没有我，就没有他！”
“你是谁？顾若兮？呵呵，你真以为你是顾家的大小姐，你故意骗走我儿子，让我一无所有是不是！？”
女人的声音太过于刺耳，顾若兮就算把手机放的离耳朵远一点，还是能够听到这能刺破人耳膜的声音。
她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顾若兮下意识去看了一眼顾羡。
客厅内的顾羡，没有了刚才好不容易恢复的自信，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似乎要把头埋进膝盖里。
他的身子几乎缩成一团。
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顾若兮走到天台上，打开窗，外面的风呼呼地吹进来。
女人的声音也呼呼地传过来。
“你懂什么？！你懂我么？！”
“你懂我为顾羡牺牲了多少？！为他变成什么样子？！”
顾羡的母亲待在漆黑的屋子内，她把窗户和门都关上，自己一个人站在冰冷的窗边。
抬起头还能看到顾家大宅亮的光。
她的心里十分难受。
她很不喜欢顾若兮。
为什么这个小女孩就拥有完美的人生，而她的人生从生了孩子之后就毁了？
她大声愤怒地说。
“如果不是顾羡，我应该有很爱我的父母！他们都对我很好，我还会有很好的工作！我会有很美好的前程！”
“我一直很优秀，很要强！”
“可是有了顾羡！有了这个儿子！我父母让我打掉他，顾泓博说他已婚……我舍不得，我留下了他。”
“为了顾羡我放弃了爱我的父母，放弃了我自己大好的前途，我选择了顾羡……！”
“我为了他牺牲了我自己，可是他为什么是个兔唇，他还结巴，成绩也不好……为什么，我的儿子就是这个样子？”
“为什么？！命运对我如此不公？！”
“顾羡为什么要存在？”
顾若兮听不下去了。
“你没胳膊没腿？你的未来因为顾羡毁了，你怎么不说你这个样子也毁了他的人生？”
“你优秀，要强？”
“真正优秀要强的人是你这么活的？”
顾羡的母亲不满意起来。
“你什么意思？你还不是仗着那个小三，凭借几分姿色在顾家立足……”
“可是我想走，随时可以走。”
顾若兮的声音冷冷的，语速不快，很清晰。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直待在顾家的别墅里？”
“毁了你的不是顾羡，孩子是无辜的，他很小的时候，甚至都不能决定自己是不是可以来到这个世界上。”
“毁了你的是顾泓博和你自己。”
顾羡的母亲声音提了起来。
“是顾泓博和顾羡！”
顾若兮冷冷地说。
“不管你怎么想，你为什么不离开顾家？你为什么不离开？你喜欢顾泓博？”
顾羡的母亲直接呸出声。
“呸！我不喜欢他……我不可能喜欢他……”
“他……他毁了我的一生……”
“我当初爱上他，真是瞎了我的眼睛，我真的是……我被他骗了……”
“当时我们相遇的时候，他和现在完全不同……”
顾若兮一听开头就知道故事的结尾是怎么样。
“我不喜欢听故事。”
“十八岁的时候被他骗，我说你年少无知。”
“二十八岁的时候被他骗，我说你单纯善良。”
“可是你三十八岁四十八岁还执迷不悟，我只能说你蠢。”
“人生不是卖惨，你得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说到这里，顾若兮冷不丁地说。
“不过，我也明白了，你身为顾羡的母亲都不在意他，那正好。”
“最近顾家所有人都来到m国，是因为m国有商机，不过m国一直很乱，需要人留在m国处理交易，随时可能没命。”
“其他人都有事，而顾羡结巴又学习不行，也没什么用。那就留下他吧，我接你电话，只是和你说一声……”
“他死了，你也别难过，本来，他就不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