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地道就能彻底离开剑宗了,姜筝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走了一会儿,包袱突然被人拽住。回头,百里吟风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一双平日盛满了恣谑的眸子此时竟然掺杂着几许隐晦的郁色。
他只是拉着她,却不说话,直到姜筝面上疑惑渐深,方才松了手,“地……地上有虫,别踩到了。”
这活菩萨!姜筝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两个人静默无言,各怀心思,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梧桐树下的地道入口。百里吟风自觉地靠墙站好,“这口子小,需要借力,我给你做踏板,你上去了再拉我。”
没有任何犹豫,姜筝点了点头,旋身即起,然而就在她的脚落到百里吟风肩头那一霎,身下的土地突然塌陷,二人没有附着,立时掉进了那突然出现的黑洞里面。
这洞像个无底洞,身子先是在湿润的泥土上翻滚,之后又是在坚硬的岩石壁上翻滚。果然,每次遇上百里吟风就没有好事,连地震这种罕见的天灾都能碰到,她当初到底是怎么让猪油蒙了心答应跟他合作的!
不知道多少个撞得鼻青脸肿的跟斗之后,姜筝终于在‘天要亡我’和‘百里害我’这样的念头碰撞里陷入了昏迷。
溯雪城盐驿,白衣玉冠的人正对着桌案上的棋子卦象若有所思,面前站着的少年却喋喋不休。
“怎么样楚大人,看出什么了?我娘到底去了西南还是东南?我今天动身,几时能追上她呢?还有啊,我喜欢张少尉的妹妹,可她总对我爱答不理的,我姐说那就是对我没意思,我爹却说那是女儿家娇羞欲擒故纵,您能帮我看看她到底喜不喜欢我么?”
一旁候着的侍女嗤笑出声,“赵公子,大人一手‘追谏棋’,所卜俱是与国家社稷相关的大事。帮寻令堂下落,已是纡尊,公子怎可再以这些小事扰之?”
话音刚落,便听楚晏轻笑,“无妨,不过闲暇取乐罢了。”
少年得意地冲着侍女吐了吐舌头,又连忙追问楚晏道:“少卜大人卜出结果了?”
“你母亲该是往西南去了,凌晨出发便是为了避免你跟着去,扰了她的清净,”楚晏拨乱棋子,“所以啊,你也别去找她了,过个十天半月的,她就会回来了。”
“至于你喜欢的姑娘么……”他顿住,眸子里柔光涟涟,笑若幽兰,“您该用你自己的办法去确认她的心意。有时候,探索的乐趣也是组成感情的一部分。”
看着眼前的少年,楚晏恍惚回到十几年前的自己,那时,有一个姑娘,总是缠着他,今天让他占卜弄丢的手链去哪了,明天让他占卜新进的状元娶妻没。久而久之,他也有了占不出来的东西,那就是这个姑娘喜不喜欢他。
他去问父亲,而父亲的回答,便如他如今对此少年的回答一样。
少年之爱的乐趣,何尝不在于明确心意前你来我往的试探?有迹可循的喜欢,往往探知点滴便欢欣异常。
张公子怏怏地应了声,告辞出门去,却被冲进来的侍卫撞了个人仰马翻。
“少卜大人,杨辅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