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今生,不离不弃。
凌寒寻指尖一松,鸡汤坠地!
他猛地把身前人抱紧,眸子紧闭,脸庞深埋在少年肩侧的衣裳里。
手是冷的,嗓音是颤的,心疼欲死。
“好......好......我都应你,我什么都应你,我全都应你。”
他从心底乃至身躯,甚至连头发丝都在疯狂叫嚣着。
他愿意啊。
与眼前人相守白头,不离不弃,他无比的愿意。
可是......
他能如何呢。
欺瞒负骗,全都做尽了,已经做尽了。
他不想失去他,不想啊。
凌寒寻满心绝望,他于风雪中紧拥着怀中人。
恨不能就这么让他两人死去吧,一同死去也好,停留在这一刻。
别再往后了,他不想让时光再往后了。
他真的怕。
十日之期,宛如凌迟。
“......”
“北明棠,我真的好想,爱你,我想爱你很远很远的。”
不止十日,不要十日,不要这仅剩的十日。
“那就长久的爱我。”明棠听的眼角湿润,他回抱住穿着绵软小袄的人,“我允许你爱我,长久爱我。”
“......”
这一刻,凌寒寻望着天高地阔的山脉。
心底有个疯狂的念头。
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皇位不争了,天下人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他想把怀里这人藏进山峦中,隐入野溪下,谁都不能找到,也不许他逃走。
他也不要当君主了,便当个庸碌无为的叛君,他带他逃。
逃出这片天地,跃出深不见底的坑。
他们可以天为被,地为席,游于山海间,不问世事。
凌寒寻一颗心闷的生疼,疼的弯起腰来,疼的肩膀都颤,呼吸也乱。
“北明棠。”
他想爱这个人,爱很久很久。
——
雪势越来越大了,落雪三天三夜。
雪停的时候,马车难行,不过好在估算了时间,能在除夕夜之前,赶回皇城。
第三天雪停时,明棠拽着凌寒寻堆雪人。
两人在一处青松下,亲手团出来两个雪人,并立于山间银装素裹。
......
第五天,到达一处城镇。
临近过年,百姓们张灯结彩,烹牛宰羊。
也可以说是整个北安国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八壹中文網
当晚,凌寒寻主动进了明棠的房间,要求与人同塌而眠。
两人还是如上次一样,各自盖着自己的被子。
不是怕名声不好,而是明棠怕自己忍不住。
即便是两个被窝,睡前也还是不可避免的迷乱一把。
明棠深夜才睡熟的。
凌寒寻等了许久,在人睡熟之后,才掀起身边人的被子,把自己凑过去。
他今晚来此的目的,就是想抱着入睡。
不分两个被窝,让他能真切感受到体温的,相拥入眠。
......
路途第七天,马车轮子陷在一处湖溪附近。
泥泞的雪地难行,皇卫军们开始清扫道路,把马车推出来。
明棠他们一群人,站在结了冰的潭面附近。
凌寒寻抬步想踩着薄冰往湖心去,被明棠揽着肩膀拽回来。
“君子不立于薄冰之上,你虽不是君子,可我是呀,我这个君子不要你冒险,否则万一掉下去了,我往哪儿哭去?”
“......”
凌寒寻心念一动,牵着手把人往旁边的巨石后面带。
在脚下的薄冰上,提心吊胆的接吻。
没过多久,明棠不太平整的嗓音,就从巨石后传出来。
“......尔等全都退后,敢听敢看,脑袋就别要了!”
皇卫军们面红耳赤,低着头快速退远。
呆愣着疑惑不解的阮团子,被狼姆捂嘴扛走。
沈乐安面红耳赤,跟在阮云华身后,催促脚步再快些。
他似乎......
听见了一声世子的动情喟叹。
也太大胆了。
......
路途第九天。
大雪堪停,在皇城外不足二百里的酒楼天台上,他们齐聚晚宴,共赏星辰。
明棠喝到微醺,就停下杯盏,靠在天台的露天软榻上,跟身边人牵手,不时抱一会儿。
两人断断续续的低声说着话,内容不记得了,全是琐事闲谈。
只知道星辰闪耀,身边人体温甚暖,相伴尽欢。
凌寒寻在无人看见的角落,轻吻着熟睡之人的发顶。
又是一个舍不得睡着的夜晚。
......
——
皇城,终于回来了!
时辰不到正午,天色大好,阳光灿烂,冰雪消融。
只是城门前的地面上,还有些化雪的濡泞。
明棠的车驾才刚驶到城门前,路边就已经出现了荣春王府以及宫里人的身影。
还有几位与他爹交好的官员大臣,各自领着仆从,显然是一大早就站在这里迎他。
明棠被招月敲车门提醒,这才推开车门,只匆匆看了一眼,就急忙叫人停下马车。
随后一路冲下去,喊着往他爹怀里扑。
“爹哎——”
“我的儿呀,你可算是回来了,回来喽!”
“啊哈哈哈哈。”
数月没有见面,父子俩都是高兴的。
只有分开才知道惦念的滋味儿,此刻在城门前拥抱着,哈哈大笑!
还各自抬手,激动拍打着对方的背部。
“儿啊,我的儿,爹想你想的,哎呀,我的儿终于回来了,回来了!”
“爹,咳咳,爹你轻点拍我,爹,爹!”
“呕——”
明棠嗷一嗓子,被他爹拍的吐了一身。
“......”
四爪蟒袍的腿衫上,瞬间脏污了一大片!
好在一早起来他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碗热参汤。
还不算太难看吧?
“......”
原本来欢欣鼓舞的人群,猛地陷入静寂。
明棠干脆扯了他爹的袖子擦嘴,干笑两声。
“路赶的急,原本就晕车,还刚喝了两碗参汤,喝,喝撑了,您非得拍我......”
北知疾咬牙咬的腮帮子颤抖,胡须在下巴上直蹦跶。
爆吼出声——
“你个小王八蛋!混账!你就是存心的,你给我站住!”
“哎呀,我真不是故意的,哎哎,爹!别踢别踢!”
“......”
城门前瞬间鸡飞狗跳!
明棠跑来跑去,呼天抢地的求饶着。
他爹抢了围观百姓手里的竹编粪耙子,拎在手里在后面撵。
百姓们看热闹的聚在一起大笑着,说:
“这荣春王小世子还是跟从前一样啊,两父子一见面就得闹起来。”
“......”
是啊。
明棠在躲避他爹的追打时,看着周围熟悉的城池街道和百姓们。
恍惚间觉得,这半年的出巡像是一场梦。
眼下梦醒了,他回来了。
他北明棠,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