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星蹲在木板凳旁边,小心的拆开腿上纱布,皱眉:“世子,明日别走动了,伤口泛红,怕是要起炎症。”
天热,今天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主要是汗水顺着腿浸到伤口附近,正好被纱布都拦住了。
到后来,就等于是在伤口上覆了一层盐水布。
那会儿真是钻心的疼。
明棠摇摇头:“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儿,尽量不站太久吧,你拿清水帮我冲一下,汗淹了一天,疼的不行。”
“医师说不能见水,属下拿湿布把伤口周围擦洗干净吧,待会儿上了药少裹两圈。”
“哦。”
原本都要愈合了的伤口,却因今天的行为,有了些发炎的症状,看来真是不能随便跑动了。
——
第二天,天还没亮,阮云华就起身查看帘子另一边的弟弟。
没有,裤子上平平如平。
阮团子也到了该睡醒的时候,揉揉眼睛吓一跳:“哥,干嘛呀。”
“.....疼吗?像昨天那样。”
阮团子摇头:“没有啊,不疼,就是想尿尿。”
“......”
阮云华愁眉不展,难道真的只是昙花一现?
没办法,只能再观察几天了。
颇有些丧气的带着弟弟穿衣洗漱。
——
皇城里,柳斋书院,清晨。
柳清月一大早就买好了早饭。
有柳先生爱吃的热豆花,炸春卷,鸡蛋煎饼,以及灌汤包和几碟自己腌制的爽口小菜。
还有某个人爱吃的桃汁糖。
饭桌上,柳先生看着最近越来越和睦的两个儿子,不由得心生欣慰。
而柳清月脸色却不太对劲儿。
他膝盖上有只手,正在捏着他的膝骨玩儿。
甚至扯着膝盖上的衣袍布料,轻拽一下,又一下。
偏偏他爹在这儿,还不能翻脸。
事实上,就算他爹不在这儿,也还是不能翻脸。
因为他答应过这个疯子,要教会他什么是爱。
最简单的就是,两人和平共处,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最最重要的是和平。
但显然柳玄阳很会举一反三。
和平共处就是友好相处,友好相处就是亲密相处,亲密相处就是亲亲抱抱。
其实没有太多弯弯绕绕,他就是想对眼前人亲亲抱抱。
虽然眼前人不给亲,也很少给抱,但总比从前不理会他好多了。
是以,柳玄阳最近高兴的很。
柳清月微微皱眉,膝盖上的手,已经摸到膝盖上方了,并且有越来越靠上的趋势。
这让他有种很怪异的紧张感。
柳先生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大儿子,问:“清月啊,是昨晚没睡好吗?”
柳清月呼吸一顿,脸色极为紧张,缓缓张口:“睡的.....很好,爹为什么这么问?”
“那你一大早脸色就不太好,怎么有些苍白?”
“没事。”
“多吃些,看着你们俩关系越来越好,爹就放心了。”
“谢谢爹。”
柳清月一句一应答,随后急忙站起身作势盛豆花,才让膝盖上的手滑落下去。
昨晚睡的并不好,因为半夜,有个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人拱进了他的被子里。
后来也是一番周旋,总算是达成擦了头发就走的承诺。
柳清月不知道,昨天是柳玄阳的生辰。
他给自己的生辰礼物,就是让他帮他擦头发。
柳先生吃完了饭,就急匆匆的走了,去前院准备迎学生,开始新一天的教课。
而餐桌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还在坐着吃饭。
柳玄阳漫不经心的喝着勺子里的豆花,目光一直都黏在身旁人脸上,看的目不转睛。
“看什么?”
“哥哥好看。”
“......”
是好看的。
不带丝毫攻击性的长相,温润到冷着脸,嘴角也是微微勾起的笑模样。
柳玄阳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这个人,觉得他什么都是好的。
反正看他的每一眼,都是恋恋不舍,像是凭空偷来的时光。
事实也确实如此。
谁能料想到死了的人还会重生呢。
柳玄阳想,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呀。
他一定要尽快学会怎么爱一个人,好让眼前人爱上他。
不过嘛,不爱上他也没关系,反正不论手段如何,他是一定要跟这人在一起的。
“月月。”
“咳!”
被这个十分惊悚的称呼吓到,柳清月咳嗽两声,才抬眼看人。
“.....为什么突然这么叫?”
“相爱的人是需要亲近小名的,我看隔壁赵婶都四十多岁了,李叔还喊她娇娇。”
“月月。”
柳玄阳又喊了一声,眼里都是对眼前人的痴迷,浓到化不开的深情。
但看在清月眼里,只剩下恐惧。
这人如此狂烈的爱,对他来说是压抑恐慌和负担,每天都在担惊受怕。
怕这人厌倦了什么爱不爱上的游戏,然后把他囚禁起来。
这人是真的会做出囚禁他的行为,疯狂至极。
每个眼神都在表达,那是种执迷不悟的爱,偏执到骨子里。
清月承受不了,也不敢承受,他只想逃。
他跟这人哪有什么爱不爱。
没有一个受害者会爱上杀死自己的人。
单是想到这一点,他就无与伦比的恐惧。
所以,他忍着颤抖的嗓音,回答:“别这么叫我。”
“为什么,我这是在学着爱你。”
“.....爱有很多种方式,这只是很微不足道的一种。”
“那什么是很多很多的爱?我什么都愿意给你的,或者,你想要什么?”
黑衣少年五官阴邪,但说话时的语气十分认真,眸子里甚至还有些纯真的雀跃。
柳清月把这些看在眼里,只觉得无力。
他知道自己不管想要什么,这人拼了命都会给,但他只想要自由。
他垂眸,语气平淡:“我想要一个干干净净的你。”
柳玄阳怔住了,干干净净四个字,是他身上永远都不可能有的。
上辈子.....早就脏了。
这辈子手也不干净。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不杀人,不虐待兔子,不杀任何活物,我就会爱你。”
柳清月心里也没谱,事实上,他跟这人的每一次交涉,都像是试探着过河。
他不知道这人的底线在哪,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会厌烦,只能一点点的琢磨。
“可我是个杀手,如果不杀人,我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