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达颤抖着嘴唇:“你......”
明棠低声轻语,说的话却重达千斤。
“跪久了不知道怎么站啊,我要是让你站起来,你有没有那个胆量?”
咣当。
木瓢落地。
康达城主手都在颤抖,他定定的盯着眼前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声。
明棠手里的小钢锉还在打磨着指甲,头也没抬。
“古月氏,草原雄鹰一般的民族,傲世苍雄,擅骑射,马背为生,口饮烈酒,手撕刍肉......”
他每念一句,就看那康达城主,仿佛一条即将渴死的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苍老的手腕,按上浴桶边缘,用力攥紧,攥的青筋暴起。
“难道是我记错了?可我看到的你们,都恨不得躲在牛羊肚子底下生存,贱不贱啊。”
“我要是你,我干脆领着族人集体抹脖子算了,活着有什么意思,顶着月氏先祖的名头,丢人现眼,苟且偷生?”
“......”
明棠抬头冷笑,猛地把手里的小钢锉砸在这人脸上,怒喝:
“这么大的草原,养不出一个有骨气的男儿,巴扎康达,你愧对月氏先祖!”
“我.....我......”
康达城主,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站起来比明棠高出一个头,壮硕威武。
此刻被骂的蹲坐在地上,羞愤捶地。
“我能如何,我能如何,皇室里,你们,就是你们,动辄杀我族人,数以万计的兵马啊,我们这些人的命,如同草原上的野草,活着已然不易。”
“明棠小儿,既如此......你可当老夫还愿意活着,若不是顾念族人,我早早祭了长生天,也不愿留世受屈!”
“很好!”明棠拍手给人鼓掌,笑的愈发轻狂:“你连寻死的心都有,却不敢领着跪地的族人站起来,任由他们被当做野草诛灭!”
康达双眼失神,喃喃:“可.....若是败了,我们月氏族就......”
明棠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指着窗外:“你都觉得受辱难堪,恨不得去死,你往外面看看,看看你的族人一个个眼里的失望。”
“那是他们对谁的失望?是对皇室的?是对朝廷的?不,那是对你这个族长的失望,你懦弱,你无能!”
康达城主脸色逐渐起了怒气,他从腰后拽出一只匕首,朝眼前喋喋不休的人逼近!
“我杀了你,你是皇室中人,我杀了你!”
“杀我?你当真敢杀我?”明棠站的笔直,动也不动,盯着对面人饱含怒火的眼睛,“这会儿不怕朝廷了?不怕皇室了?”
“你尽可以杀我,杀了我以后,还有无数个亲王,无数个世子,无数个皇室中人,来逼迫你献出牛羊,献出美酒,献出草原的女儿!”
“你动手啊!来杀我!”
“......”
一片寂静的帐篷里,响起匕首落地的闷声。
明棠蹭了一把脖颈,指尖上染了几滴血珠,那是被匕首划出来的一道血痕,不怎么疼。
他冷眼看着彻底瘫坐在地上,怅然若失的人,说:“你要杀的不是我,是万恶的皇室,他们全都是你的敌人。”
康达迷茫抬头。
“但你如果愿意,我们或许可以成为盟友,只看你有没有那个胆量了。”
地上那人已经被说动了,但还有些顾虑:“可你也是皇室中人,你是世子,未来的王爷......”
“不,我只是明棠,一个天外来客,你也可以叫我神之使者。”
“使者,那你的使命是?”
“让世间充满爱与力量,和谐,友善,仁爱,建设美好明天,现在欢迎你的加入,巴扎嘿!”
“......”
“下官巴扎康达。”
——
天色渐晚,但驯风城里的各色帐篷前面,尤其热闹。
几十个族人围着七八堆篝火,手拉手载歌载舞,唱着久熟于心的欢迎歌谣。
皮鼓声响也此起彼伏,正在玩击鼓传花的游戏。
输了的姑娘们进到正中央的篝火旁,扭着纤细的腰肢,笑的露出一圈贝齿,娇俏可爱。
帐篷前面,一行人驻足观赏。
明棠穿着康达城主送来的衣裳,火红色的月氏族袍,腰间绑着的金片腰带尤其奢靡,衬得如玉脸庞比篝火更夺目。
身旁站着的是凌寒寻,换了身简简单单的玉色套裙,墨发用一根玉簪子,绾在脑后,梳的整整齐齐。
可那眉眼又实在美艳勾人,端庄艳丽集于一体。
明棠正把视线扫在那边唱歌跳舞的一群人身上,看个热闹。
耳边就响起漂亮姨娘略显御哑的嗓音。
不同于寻常女子那般娇声软调,这嗓音简直就长在明棠的心巴上。
“小宝喜欢?”
明棠听着这嗓音,舒适的眯起眸子,随口答:“喜欢啊,挺热闹的。”
【人多,别应,兄弟求你了,给点面子。】
凌寒寻一时间拿不准这话里的意思,是硬,还是应,又是为了谁,只能问的更仔细些。
他好安排人给这发情的崽子解解馋,省得一天天总盯着他。
“小宝喜欢那几个姑娘么?”
“姨娘吃醋啊?那些姑娘,啧。”明棠扭头看了眼清清冷冷的姨娘,又往那边看着汗汗腻腻的人们,“姨娘最好看,最得我心。”
凌寒寻谆谆善诱:“没有一个喜欢的?可以试试,王爷又不在这里。”
“姨娘说话好奇怪,我爹就算在这里,也不会拦着我。”明棠扭头看人,只看一眼就飞快撇过脸,这人有毒,不敢多看,“是我自己不想。”
【你比她们香多了,这什么沐浴液,是又换了,有点奶味儿,跟给我准备的沐浴液一样!】
【四舍五入,你身上有我的味儿,嘶。】
明棠眸子里瞬间兴奋,他突然捏了自己手臂一把,转回头跟那人拉开距离,喊:“招财进宝,吃饭去,别看了!”
凌寒寻:“......”
这听见的都是什么心声,突然觉得这读心镯子也没有太重要。
——
帐篷里。
矮木桌上堆满了好吃的,阮团子啃骨头啃的两手都是油花儿。
阮云华自然不会让弟弟出去看女人跳舞,弟弟还小呢,他陪着人在帐篷里吃饭。
狼姆也没出帐篷,只是站在帐篷门边儿,表面上是目不斜视,其实是偷看那边啃骨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