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夏感觉喉咙堵得慌，一时难受。
她看了乔歆月的遗书，大意就是承认嫉妒她，担心她嫁的比自己好，才在舅舅面前推荐齐洛恒，希望她能嫁进齐家。
她承认自己心思狭隘，并且深刻的反思，然后道歉了。
但是这并没有给阮知夏造成实质上的伤害，而且她只是有这种心思，但阮知夏真这么做了。
一封遗书，洋洋洒洒写成了内涵小作文，字里行间都充满了茶味……
但关键是，她爹竟然真的吃这套。
从小到大都这样。
她爹偏心乔歆月，觉得乔歆月更懂事，很乖巧，跟她不一样。她想法跳跃，行事大胆，做事总是不顾及后果。
所以一旦遇到有矛盾，要么是觉得乔歆月是对的，要么是希望阮知夏让着她。
她拿出手机，手指戳戳点点，调出来一段语音备忘录。
熟悉的对话从手机里传出——
“姐姐，我送你去房间。”
“别碰我，烦死了！”
“阮知夏！”
“你这个贱人！十八岁那年就该死的，让你命大，活着回来了！但今天，别祈祷再有人会来救你！”
“……”
录音只有一小段，但信息量太大了。
阮敏华一时傻在原地。
阮知夏慢悠悠的收起手机，视线落在那盆绿植上，“我承认，就是我做的。但你只知道我对她下手，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她做了什么？”阮敏华脸上还有震惊，声音茫然。
阮知夏撩开眼睑看着他，声音清清冷冷，带着几丝讥讽，“她做了什么，你难道不该问她吗？”
阮敏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您是国医圣手，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但您真听不出来，这段对话里的我神智不太清醒？您没问我经历了什么？您没问我当时害不害怕？”
“夏夏，我……”
“不重要！反正你外甥女只是有点小心思，没有恶意。”
阮知夏打断他，眸光一片冰冷，“我十八岁那年就不该回来，死了，或许能在您心里留点地位。”
话落，她转身大步走出去。
“砰！”
一声巨大的关门声，砸在阮敏华的心上。
他站在原地好久好久，脸上从震惊到慌乱，再带最后的恍然。
有些刚开始就发现的疑点，现在轻而易举就捋顺了：刚进房间时，齐洛恒说，他老丈人来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阮知夏是他的人了。
灯光昏暗，所以齐洛恒都不知道，跟他滚在一起的是乔歆月，他以为是阮知夏。
为什么会以为是夏夏？
联系刚刚那对话，乔歆月要扶夏夏去房间。
那么，他们原本的计划，跟齐洛恒跟夏夏滚在一起？
他想到这里，背脊一阵发寒。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夏夏被算计，后果会是什么样。
还有南谨，主动提出帮乔歆月检查，还处理掉有嫌疑的绿植。删掉监控，第一次主动‘帮乔歆月’处理后事。
在这之前，全家都厌恶乔歆月，是真的厌恶，从来没把她当家人接纳。
他不知道原由。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觉得乔歆月被排挤，才更心疼乔歆月。
现在看来，全家最糊涂的竟然是他……
拿起电话，拨了通内线出去。
阮知夏甩开门就往外走，高跟鞋因为愤怒，砸在走廊大理石地板上哒哒的响。
陆景深一直等在门外。
见状看了一眼办公室里，便快步朝阮知夏追上。
停车场。
阮知夏拉开车门坐上车，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断线般掉了出来。她倔强的抹了一把脸，手指捏紧了方向盘。
有股无名的怒火憋在胸腔里，无处发泄，她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
“滴——”
尖锐的喇叭声，在停车场空灵又悠远。
也让阮知夏心情平复了不少。
余光瞥到一道黑影，她下意识转头，就见有人在敲车窗。
她降下车窗。
男人弯腰，一张清隽冷毅的脸出现在她面前，深邃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声音沉沉，“大晚上按喇叭，容易吓到路人。”
阮知夏，“……”
“关你屁事！”她恶声恶气，懒得维持表面礼貌。
陆景深薄唇微抿，点了点头，递出一条干净的手巾，“那把眼泪擦擦，不然显得我在欺负你。”
阮知夏转过去头，吸了吸鼻子。
不搭理他。
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灯闪烁。
蓉城夏日的夜晚格外漂亮，道路两边开着大簇大簇的芙蓉花，清风徐来，摇曳起舞。
男人身材修长，容貌上乘，他微微弯腰，看着车里的女孩子，眸光温柔得滴水。
想了好几秒钟，似乎都没想到合适的安慰词，“你要是实在难过，就哭出来吧，反正这里也没人看见。”
停车场安静，这里离门口远，来往车辆和人都很少。
但——
阮知夏幽幽目光盯着他，“你不是人？”
陆景深想了想，“我是狗男人，你可以当我不是人。”
阮知夏，“……”
不可否认，她明里暗里骂过他无数次‘狗男人’，但是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还一本正经，确实有些好笑。
她扯了扯唇角，没崩住。
女孩子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但突然勾唇笑的那一瞬间，仿佛结冰的冰面裂了缝，那笑容触不可及，藏在清清冷冷的水下，却格外的温暖，让他心里塌陷了一块。
陆景深眸光微动，清冽低哑的声音继续，“你爸是偏心你的，而且偏心得毫无原则。你今晚这一出可能极端，但会很有效。他不可能为了外甥女，放弃亲生女儿。”
阮知夏偏头看着他，下巴微抬，“你觉得我就是耍心机，逼他做选择？”
陆景深摇摇头，“不是，我以为这么说你会开心。”
阮知夏，“……”
她拧着眉，像是在认真思考。
陆景深低眸定定的看着她，眼底带着几分期待。
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冷硬的心被一种柔软的力道牵动着，希望她开心，不想看她现在这样。
过了好几秒，阮知夏经过深思熟虑，缓缓得出结论，“也没有很开心，还不如多听几次你骂自己是狗。”
陆景深，“……”